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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MBER 01

























热血为谁沸腾?


 ——再读卡夫卡经典作《司炉》















文/王玥








卡夫卡病重時曾要求处理遗稿,他说:“在我写的所有作品中仅保留以下几篇……(其余)都要毫无例外地烧毁。”其中,除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变形記》以外,还有《司炉》。



卡夫卡为什么认为《司炉》在自己的作品中地位如此重要,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理解,甚至同一个人看一千遍也许会产生一千遍不同的理解。我读到这篇《司炉》时是近期,身边正好发生一些事,让我从《司炉》中读到那些让人疑窦丛生的“正义”和“热血”。



《司炉》其实是卡夫卡未完的长篇小说《美国》的第一章,故事基本情节比较简单。卡尔是一个来自偏远之地的16岁青年,由于在家受到女仆的引诱生了个孩子,贫穷的父母为了避免由此而产生的麻烦,就打发他去美国。



船到纽约,下船时卡尔由于兴奋冒失地丢失了他的伞,然后在回船找伞的过程中,卡尔又把他唯一的皮箱交给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看管,返回船舱寻找的途中,又迷路走进了司炉的房间,交谈中得知司炉正与顶头上司闹矛盾。



随后卡尔开始帮司炉出主意,认为他该把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向船长去申诉。司炉埋怨了他一顿后听从了他的意见,拉着他一起去了船长室。在全力帮助司炉申辩的过程中,卡尔被船长室里的一位贵客(参议员先生)认出他就是自己来寻找的亲外甥。在这样一个激动人心的场面里,司炉的事情毫不重要了,他被抛在了一边。最后参议员领着卡尔离去,坐小艇驶向新世界——经济中心纽约,而卡尔仍然沉浸在对司炉依依不舍之中。



就我的阅读经历来说,卡夫卡的作品一向以情节怪诞、气场诡异为主。现实和非现实的因素交织,荒诞的细节和神秘的迷雾让人若有所思又难得其精髓。比如《变形记》中,由于沉重的肉体和精神上的压迫,推销员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甲虫,人异化为非人,让人深感其中的孤独感与陌生感,却又觉得读后心境沉重难言。但这篇《司炉》中却完全用的是传统的叙述方法,没有半点让人有阅读障碍的地方。一是背景的真实,二是人物的真实,三是叙事和细节的真实。



现实生活中有一些事让我们义愤填膺、热血沸腾。比如卡夫卡在《司炉》里设置出了这种情感澎湃的大戏。首先是卡尔为司炉的冤屈而激动。其次是参议员舅舅为以“在美国经常发生的奇迹”的方式找到了卡尔而激动。而作为“司炉”本身:“我这个人是个很偏激的人,是一个很容易愤怒的人,是一个有愤怒就不能忍受的人,是一个不管是看到自己还是别人遭受冤屈就忍不住要伸张控诉的人,是一个不平则欲鸣的人,甚至是一个常常为了一毛之不公而妄想扭转乾坤、不惜毁灭整个地球的人。”



卡夫卡作为作者,扮演了一双冷静窥视的眼睛,不做评判。但作为读者,似乎也能感到这个背后的观察者对于故事中种种让人激动的事情的怀疑态度——我们为何热血沸腾?真的是出于正义和道德吗?那些沸腾的情感里究竟有没有那些不够单纯真挚的因素在作怪呢?



司炉是否真的受到了不公平待遇,除了他自己的诉说,再没有任何旁证。卡尔为何会如此激动,极力为他鸣不平呢?这种激动甚至使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事情。真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驱使吗?还是对于底层人物命运的同情?



未必。他只是一个因为偶然机会接触和认识到司炉的过路者,他并不知道真相,在文章中,我们甚至看不到他有努力追寻真相的欲望,只是几乎立刻地条件反射式地为了司炉的遭遇打抱不平,甚至鼓励司炉怂恿司炉赶快去理论一场。看看他和司炉的对话吧——“如果我不是非来美国不可的话,我日后肯定会当上工程师的”——他至始至终,就算是投入司炉遭遇不公的情境中,他还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他为司炉鸣不平的激动里有很大的因素是在为自己的遭遇鸣不平,他那沸腾的热血来自他自身的屈辱。孤身一人,不能实现自身理想,而要面对陌生的环境和叵测的前途,卡尔的内心孤独、惶恐、软弱。这时他遇到了司炉这样一个更加弱小的“弱者”——地位地下,智力愚钝,脾气耿直,受尽冤屈却没人理睬,郁闷的苟活着。卡尔通过对司炉倾注同情,来表现自己的聪明才干,树立自己那已经被践踏过无数次的信心。他大声呐喊,为司炉申辩,这其中爆发出的热烈情绪分明是对自己压抑情感的宣泄——卡夫卡这个冷血者,对于世人的露怯的优越感给了无情的讽刺。



如果说卡尔为司炉的“激动”虽然荒诞却还有种感同身受的真挚的话,那么参议院舅舅为找到卡尔而异常激动的表现,就显得更加不知所谓了。他的“激动”里属于亲情的成分很少,舅舅说到:“自从我居住在美国这么多年以来……我同欧洲的亲戚完全断了来往,原因呢,第一,同眼前的事情无关,第二,讲起来确实很费神。我甚至害怕这样的时刻,我或许不得不把这些原因讲给我亲爱的外甥听,而与此同时,遗憾的很,我还将不可避免地会坦率地谈到他的父母和他们的家属。”再看卡尔的回应:“我碰上了你,真是非常高兴,但是,如果你以为我父母只讲你的坏话的话,那你就错了。”这些对话暗示着舅舅与卡尔家庭的矛盾。而另一方面,参议员舅舅在接到厨娘的信那一刹那开始,他就被所谓的“在美国经常发生的奇迹”感染了,这种“奇迹”对说话喜欢像演讲一样的参议员先生来说,正是一个值得夸耀的荣光——由此,我们看到舅舅的“激动”主要是来自于所谓的“在美国经常发生的奇迹”,他可在这个“奇迹”里扮演起救世主的角色。他讲给大家听,他把在厨娘信中提到的卡尔的体貌特征记在了他的笔记本上,以备急需。在司炉唠唠叨叨个没完的时候,他掏出笔记本来,把厨娘的观察结果同卡尔的外貌对照起来。“外甥就这样找到了!”在这个见证“奇迹”的过程中,参议员舅舅饶有兴趣地享受着自己的天赋与才能,通过这种救世主般的演讲和对外甥的“关怀”,舅舅感受到了自身的优越感及被需要——


这一点在文章结尾不难看出。在参议员舅舅完成了“重遇卡尔”的那激动人心的自我表现和表演后,当最后他和卡尔单独面对时,却“避开了他的目光”——这一笔显示了在这两个人之间真实的陌生和冷漠。



《司炉》的结尾,卡夫卡以极其细致冷静的笔触写到:“卡尔仔细地瞧着他的舅舅,舅舅的膝盖差点儿就碰上他的膝盖,他产生了怀疑:这个男人究竟能不能代替司炉呢?舅舅也避开他的目光,去瞧那摇晃着小船的波浪。”当一切落幕,我们是否也该冷静地想想,自己那沸腾的“热血”究竟为谁而流?我们充沛,甚至是泛滥的情感是否也只是卡尔式的或者参议员舅舅式的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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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大成基金的财富号 2018-11-09 17:52) [点击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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