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消除“过度借贷”吗?

我们虽然不能对每个人每顿饭摄入多少热量设上限,却能对借款人的借款额度设上限。所以,虽然应对肥胖问题任重道远,解决过度借贷却并非无计可施。


先来看看监管机构常常使用的“三板斧”:


一是严打高利贷、套路贷,废除不合理的债务,减轻还款负担。不仅中国监管者如此,世界各国莫不如此。如英国FCA曾于2014年出台规定,将现金贷总成本(包括利息和所有其他费用)控制在本金的100%以内,以确保“任何借款人的还款额都不会超过其借款额的两倍”。


二是严打暴力催收,让欠钱的人也能体面生活,保障其合法权益。严打暴力催收,能够给借贷行为圈定边界,避免借贷从一种金融现象演变成社会现象。毕竟,相比贷款逾期后的不良损失,暴力催收衍生的社会问题更加棘手难控。


三是严格贷款发放关,以管控多头借贷为抓手,避免债务滚雪球。明确单一借款人的最高额度和余额,这一点最关键,理论上可完美避免过度负债问题。但也只是理论上,在现实中,金融机构既无从得知借款人的真实负债,更无从得知借款人能承受多少负债。


纵观这“三板斧”,确保借款人在借贷过程中受到公平合理的对待是可以实现的目标,至于过度借贷问题,虽然需要监管方面付出更多努力,但从结果上看,更多地取决于借款人自身。


借款人恰恰不可控。正如不少心理学家相信,“要让消费者控制预算,需要消费者具有惊人的自制力”。作为消费者,不能避免冲动消费,作为借款者,往往也不能避免过度借贷,内在的原因,实际上是一致的。


1930年,宏观经济学之父凯恩斯在《我们子孙在经济上的可能性》一文中,认为科技进步带来物质的极大丰富,以至于100年后的人类将无需劳动,反而会为无处不在的闲暇担忧:“人类自从出现以来,第一次遇到了他真正的、永恒的问题——当从紧迫的经济束缚中解放出来以后,应该怎样来利用他的自由?科学和复利的力量将为他赢得闲暇,而他又该如何来消磨这段光阴,生活得更明智而惬意呢?”


他还乐观地憧憬道:“他们不会为了生活的手段而出卖自己,能够使生活的艺术永葆青春,并将之发扬光大,提升到更高境界。”


事实如何呢?


诺贝尔奖获得者阿克洛夫在《钓愚:操纵与欺骗的经济学》一书中写道,“2010年,一个普通美国家庭的储蓄,包括现金、支票、银行存款等(这些家庭几乎不持有债券和股票),不超过家庭月收入。”


人们依旧在为经济问题奔波。梭罗曾在150年前评论当时的美国生活,说“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中”,仅从经济角度看,这句话在150年后依然适用——很多美国人依旧为债务所困,高负债的背后,何尝不隐藏着一种平静的绝望。


当然,并非美国不够富强,阿克洛夫认为,这是现代消费主义盛行的必然结果,即便人均收入再增长5倍,可能还是这样的结果。


现代社会中,借贷、消费、生活,某种程度上已经融为一体。过度借贷,绝不仅仅是个金融问题,已经深深融入社会生活中,甚至成为文化的一部分。

本文由“洪言微语”原创,作者系苏宁金融研究院院长助理薛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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