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意为蓝色火焰。
30多年前,在成都市西城区(以现在的青羊区为主体)兰光汽车零配件厂的车间里,高温淬炼出的蓝色火焰随处可见。执掌这家企业的,是一个名为杨铿的年轻人。上世纪80年代末,杨铿从国企成都工程机械集团下海,创立兰光汽配厂,以汽车发动机缸套起步。
1992年,杨铿创立“成都兰光房屋开发公司”,正式进军房地产业。两年后,他将公司名称中的“兰光”改为“蓝光”。此后,城市化浪潮和房地产市场化改革红利,使蓝光获得了近30年的稳定发展期。蓝光成为四川省最大的房地产企业,不仅走向全国,还于2015年借壳登陆资本市场。
2019年,蓝光的销售额首次突破千亿,公司旗下的物业公司嘉宝股份也登陆资本市场。当年4月,蓝光买下上海虹桥的一栋写字楼,成立上海总部。公司扩张提速,拿地愈加激进。
2020年8月,“三道红线”政策推出,房地产业去杠杆大幕拉开。但直到第四季度,蓝光仍在高价拿地。
2021年,情况急转直下。年初,蓝光将嘉宝股份卖给碧桂园。5月起,穆迪、大公、中诚信国际、标普、东方金诚持续下调蓝光评级;6月起,蓝光开始出现股权被冻结的情况;7月14日,蓝光出现债务违约,即俗称的“爆雷”。
早在“爆雷”之前,蓝光就开始折价出售旗下项目,其中不少优质项目被万科获取。但万科无意在股权层面伸出援手。蓝光还曾与融创、华润、华侨城传出合作消息,在四川省相关政府部门的斡旋下,蓝光亦与四川省的部分国有企业洽谈合作,但这些努力都没有结果。
2022年以来,蓝光在化解债务方面一直没有实质性进展,反而出现溃败之势。由于资金链紧张,公司旗下项目大量烂尾,不少陷入法律纠纷。2022年,蓝光的销售规模仅为49.36亿元,滑落之快令人震惊。
因股票质押违约,控股股东蓝光集团所持股份屡遭冻结、拍卖或被动减持。截至2023年4月22日,蓝光集团的持股比例已降至11.72%。63岁的创始人杨铿,随时可能失去公司的控制权。
投资者也开始失去信心。4月6日以来,蓝光的收盘价连续20个交易日低于1元,从而触及交易类强制退市的“红线”。5月10日,*ST蓝光(蓝光发展)停牌,上交所将在15个交易日内对蓝光作出是否终止上市的“最终判决”。届时,蓝光很可能成为今年第一家从A股退市的房企。
此时距离蓝光上市,仅过了8年的时间;距离蓝光最高光的千亿时代,更是仅有4年。
“黑马”狂奔
虽然享受过多年的时代红利,但蓝光真正起速,是从2015年登陆资本市场后才开始的。2015年4月,蓝光借壳迪康药业,在上交所挂牌上市。这一年,蓝光的规模为183亿元,是四川省最大的本地房企。
借助资本市场的力量,蓝光快速扩张。2016年到2018年,蓝光的销售额分别为301亿元、581.52亿元、855亿元,复合增长率超过50%,“黑马”成色十足。2019年,蓝光实现全口径销售金额1015.37亿元,首次迈入“千亿军团”。
此时,蓝光开始考虑强化组织能力,试图通过架构调整,来适应千亿规模带来的新挑战,同时强调“利润与规模并重”的高质量增长。蓝光制定的2020年土地投资总额上限为400亿元——拿地销售比不到40%,在当时属于较为安全的区间。考虑到“三道红线”政策于2020年8月出台,蓝光的这一策略显得颇有先见之明。
但在执行中,这匹“黑马”开始脱缰狂奔。
从年初开始,蓝光就在土地市场“大杀四方”。在不少地块的争夺中,蓝光屡屡上演多轮鏖战后虎口夺食的场面,令人侧目。
2020年4月8日,河南南阳“G2019-95号地”现场拍卖,历经3个半小时、196轮激战,蓝光以8.47亿元的总价竞得,刷新了南阳总价“地王”纪录,溢价率达到122.9%。
4月16日,江苏省盐城市挂牌出让一宗商住用地,经过760轮竞价,蓝光以总价5.77亿元竞得,溢价率59%。
5月和6月,蓝光先后在河南南阳、信阳拿下两宗地块,溢价率分别达到150.65%、148.54%。
6月,浙江省嘉兴市秀洲新区的“2020嘉秀洲-016号地块”迎来现场拍卖。历经约两个半小时,经过241轮角逐,最终以9.73亿元被蓝光竞得,折合熔断楼面价9125元/平方米,溢价率为34.1%。
8月,蓝光击败中海,以7.93亿元拿下在石家庄的首个项目,溢价率接近100%。
……
2020年,蓝光共获取土地60宗,拿地支出达到526.6亿元,超出计划上限三成以上。其中,不少地块的楼面价接近同区域商品房销售价格。
大手笔拿地的后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一方面,拿地额度超出上限,不仅占用了当期现金流,也给后续开发带来不小的资金压力;另一方面,土地成本的上升,对项目利润形成挤压。
2020年,蓝光房地产开发业务的毛利率为21.06%,同比下降5.61个百分点。2021年和2022年,公司连续出现亏损。
事实上,蓝光在2020年获取的很多地块,最终都折价卖出,以亏损的方式对业绩形成拖累。一些质量不佳的地块,至今仍处于“烂尾”状态。
隐藏的债务
这轮拿地对蓝光的影响是决定性的。
2020年10月,在蓝光发展与平安旗下公司合作的广东佛山里水项目中,未能就一笔几十亿元债务的还款时间达成一致,且未兑现提前还款的口头承诺。此举导致蓝光发展的信用受损,并被认为是蓝光发展危机的导火索。该地块正是于当年4月获取,价格为22.17亿元。
但在这背后,投资规模过大对资金链形成挤压,有一套复杂的作用机制。
由于拿地超支,蓝光不得不更多地举债,来支付土地款并支持后续开发。但在资本市场,财务报表中的负债数据需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方可满足相关的监管要求。于是,蓝光通过各种手段将债务做到表外,其中最常用的办法为明股实债和关联方借款。
2020年6月28日,宁波奉化区1宗宅地入市交易,经过88轮竞价,被蓝光旗下的宁波蓝亿置业有限公司(宁波蓝亿)以总价12.05亿元竞得,成交楼面价为12050元/平方米,创奉化区的新高,溢价率49.7%。
企信宝的信息显示,宁波蓝亿为宁波优蓝置业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后者曾是宁波蓝光的下属企业。当年7月30日,宁波蓝亿迎来一家股东“杭州承易企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持股91%。通过层层的股权穿透可以发现,这是杭州大家实业旗下的地产金融投资基金。宁波优蓝置业以股权出质的方式为其提供融资担保。9个月后,大家实业退出。
在该合作中,大家实业以股权的形式介入,但并未参与项目操盘,又很快退出,且蓝光的区域公司通过股权担保等方式保证收益。有从业者向21世纪经济报道指出,这符合明股实债的基本特征。
在蓝光旗下的很多项目中,都有着类似的运作手法。由于上市公司蓝光发展及其母公司蓝光集团并未直接提供担保,因此在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中,这些痕迹很难体现。
但这些操作会影响“少数股东权益”的变动,并造成蓝光的少数股东权益和少数股东损益长期不匹配。2018年至2021年,蓝光的少数股东权益占比分别为40.7%、50.9%、60.0%、80.4%,同期的少数股东损益占比分别为10.9%、17.0%、10.2%、3.6%,两者占比不仅不对等,且有背离的趋势。
分析人士指出,2018年到2020年,蓝光仍在持续盈利中,但归属于“少数股东”的利润多以债务形式被偿还,因此虽然其在少数股东损益中占比偏低,但已是摊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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