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巅峰时刻拥有两家上市公司、市值300亿元的“腾邦系”,近日破产清算有了新进展。
“腾邦系”旗下曾有两家上市公司：腾邦国际商业服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腾邦国际”,腾邦退，300178.SZ)主营机票分销、旅游金融服务，于2011年登陆A股、2015年的市值到达过300亿元、2022年退市；港股保健品上市公司腾邦控股(06880.HK)于2023年9月被香港高等法院颁令清盘，目前处于清盘流程中。
此前急速并购的“腾邦系”在2018年开始资金面吃紧，2019年债务危机大面积爆发，随后疫情三年机票代理业务大幅萎缩，使得自身已无力回天。最新消息是，腾邦国际的债权人可在2024年5月17日前申报债权，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也将在5月24日召开第一次债权人会议
2018年10月，腾邦集团曾向深圳市福田区政府提出流动性困难申请，希望政府能出资6亿元纾困。2019年6月11日，两只集团层面的债券违约，无法兑付利息。三个月后，2019年9月，腾邦集团出资9.1亿元购买腾邦国际旗下小贷公司的全部股权并承担小贷公司20亿元的债务。
随着破产清算的进行，“腾邦系”虚增收入、关联公司挪用资产等行径逐渐浮出水面。
2019年，腾邦集团的两只公司债违约后，腾邦债务危机开始显现。实控人钟百胜现年59岁，自2019年起已被边控。他的失信限制高消费记录310起，涉及的监管公开谴责、通报批评、警告函和罚款共计9条。
根据已生效的司法判决、债权人出售资产等信息统计，腾邦集团负债合计达300亿元，其中较大的机构债务包括工商银行深圳分行近30亿元、广州农商行22.18亿元、柏霖金控近20亿元、恒宇天泽20多亿元。
2022年7月，工行广东分行原副行长周杰失联被查，而与周杰共事时间较久的该分行“一把手”林谦在此之前离开工行，去到了柏霍金控，随后柏霖金控旗下的柏霖保理借款18亿元给“腾邦系”。
腾邦集团至今未披露2019年年报。在其2019年中报中，腾邦集团合并报表口径下的总资产313.49亿元，而其中仅应收账款、其他应收款、预付款三者合计金额就高达144亿元，接近总资产的一半。
创业之初，钟百胜专注于票务代理业务，并迅速发展成为深圳最大的机票代理公司之一，一度与携程等行业巨头并驾齐驱。腾邦国际于2011年在创业板上市，上市初期受到行业和资本市场的极大关注，其业绩在上市初期也迎来了高速增长期。
在融资步伐加速的同时，公司推进多元化发展战略，扩展至旅游、物流、投资等领域，公司的体量迅速增加，但也开始面临财务和管理上的挑战。自2018年起，腾邦国际的营业收入虽有所增长，净利润却大幅下降，之后连续三年遭遇大额亏损，尤其在2019年亏损额达到17.70亿元。公司面临的困境主要包括金融去杠杆、行业竞争加剧、子公司失控、大量员工离职、控股股东及关联人非经营性资金占用、债务违约等一系列内外问题。
也是在2019年，钟百胜在前往香港的途中被告知已被实施边控措施限制离境。据悉，当时因钟百胜涉嫌诈骗，被山东烟台警方立案调查，其中原委与私募基金北京恒宇天泽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下称“恒宇天泽”)有关：烟台某企业购买恒宇天泽理财产品，兑付困难时，恒宇天泽以资金投向腾邦集团为由，牵扯出一系列的经侦边控措施。
“腾邦系”旗下包括腾邦集团有限公司(下称“腾邦集团”)、腾邦国际商业服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腾邦控股有限公司、深圳市腾邦价值链股份有限公司、腾邦旅游集团有限公司、深圳市前海融易行小额贷款有限公司(下称“融易行”)、深圳市腾付通电子支付科技有限公司等上百家公司。
“腾邦系”原本以航空客运销售代理业务为主，并提供酒店预订、商旅管理和旅游度假等综合商旅服务，后于2012年设立融易行；2013年，旗下腾付通获得第三方支付许可；2014年腾邦国际又先后设立腾邦保险经纪、腾邦创投和腾邦梧桐投资；2015年收购深圳中沃保险经纪100%股权；2016年参与设立前海再保险股份有限公司，集团触手逐步伸向金融领域。
2019年8月，钟百胜因挪用旗下上市公司腾邦国际资金1.8亿元而被深圳市证监局行政处罚。因钟百胜通过融易行挪用上市公司资金规模初步估计逾十亿元，远大于被处罚认定的数额，情急之下“腾邦系”将融易行从上市公司剥离；但相关行政许可审批存在漏洞，即在给上市公司带来巨额坏账风险的情况下，融易行被批准转让给腾邦集团，至今未支付相关转让价款。
“融易行资产30亿元左右，之前放出去的贷款基本上是被‘腾邦系’实控人的马甲公司侵占和挪用；同时，小贷公司属于上市主体腾邦国际体内，一直被证监会、交易所问询。因此，小贷公司只有出表一条路。”一位知情人士介绍。
腾邦国际自2014年开始，就持续向融易行输送资金用以对外发放贷款。截至2019年11月20日，融易行对腾邦国际的欠款总额为22.12亿元。根据大华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截至2019年6月30日，融易行发放垫款和贷款余额为27.61亿元，逾期7.13亿元。
2019年11月，腾邦集团在自身债券违约、没有支付能力情况下，未通过深圳市金融办的前置审批、欺瞒深圳市场监督管理局，进行股权转让；转让价格为9.1亿元，同时承担20亿元的债务，实际上只支付了9000万元。截至目前，工商信息显示，腾邦国际持有融易行52%的股份，仍是融易行的控股股东，腾邦集团持股42%。
根据大华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审计报告，截至2019年6月30日，融易行的其他应收款余额为7.25亿元，占据其他应收款前五的主体分别是：深圳市优越正贸易有限公司(2.07亿元)、深圳市智汇树科技有限公司(1.5亿元)、深圳前海顺天启商业保理有限公司(1.49亿元)、深圳市利益通贸易有限公司(1亿元)、深圳聚宝汇鑫保理有限公司(0.75亿元),五家公司合计6.82亿元。
上述五家债务人公司中，深圳市优越正贸易有限公司由黄晓敏持股100%;深圳市利益通贸易有限公司由黄晓敏持股40%、黄剑锋持股60%;深圳市智汇树科技有限公司股东由刘洁持股80%、刘鹏持股20%,监事为黄晓敏。
细看黄晓敏、黄剑锋、刘洁、刘鹏四人关系，黄晓敏为钟百胜姐姐的儿子许达成的妻子，即钟百胜的外甥媳妇，黄剑锋是黄晓敏的弟弟，刘鹏为腾邦集团董事，刘洁是刘鹏妻子。
也就是说，钟百胜利用腾邦国际以及旗下小贷公司实现“自融”,通过内外部控制的壳公司来循环输送资金，将大量资金从上市公司转移出去，逃避了正常的监管。
随着中国金融市场监管的加强，特别是资管新规的实施，非标准融资的空间被大幅压缩。对于腾邦国际这样依赖于复杂金融操作维持其业绩表现的公司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此前，金融板块中小贷业务在腾邦国际的净利润贡献占比过半。数据显示，2018年融易行营收4.49亿元，净利润1.21亿元，占到合并净利润的70.2%。
2022年5月5日，证监会深圳监管局向腾邦国际下发《行政处罚决定书》,针对其信息披露违法违规一案，对腾邦国际、腾邦国际董事长钟百胜等人作出行政处罚，钟百胜被罚100万元，并被给予警告。
资金链尚未全面吃紧时，腾邦集团于2017年发行了两期公司债，第一期债券“17腾邦01”,发行金额15亿元；第二期债券“17腾邦02”,发行金额2亿元。这两期债券均于2019年6月18日构成实质性违约。
细看发债募集说明书，2014年、2015年、2016年、2017年1-3月，腾邦集团葡萄酒贸易业务占其销售收入分别为76.51%、83.78%、57.13%、78.11%,金额达64.22亿、89.58亿、77.90亿、42.47亿元。
据悉，多年前腾邦在法国波尔多地区收购了葡萄酒产区和酒庄，但葡萄酒内地真实销售量绝不足以支撑上述发债募集说明书中的贸易金额。“国内一年的销售额有3000万元顶到头了。”一位知情人士表示，腾邦在深圳的银行存入保证金，相关银行可出具信用证明给香港企业，也就是说，红酒生意可以变成香港本地业务或者转出口业务。
如此一来，腾邦可用银行的贷款在香港购买红酒，银行将资金转给香港A公司，A公司付钱给深圳B公司，B公司直接能流回深圳腾邦，配合装载货物的集装箱，就能实现资金的套进套出，使得贸易金额虚增至几十亿元。
“法国的低价红酒，每瓶的成本不到1欧元，腾邦的工作人员在法国进行更换标签的操作，再转移至腾邦在香港的关联公司，价格报每瓶2欧元。腾邦深圳的公司利用银行贷款，购买香港的红酒，此时价格已经提高到10欧元以上。银行出具的信用证明可以反复使用，进行多次转关贸易。”上述知情人士表示，装红酒的纸箱子重复使用，一直在深港两地运来运去，一个集装箱的红酒被转运几十趟，有些纸箱在搬运过程中都磨损坏了，最终实现虚假贸易、骗取银行贷款并将资金转移至香港。
此外，在“17腾邦01”的募集用途上，腾邦集团计划用来偿还金融机构贷款。彼时，截至2017年3月，腾邦的短期借款达84.31亿元，长期借款15.10亿元，合计负债156.22亿元。拟用发债募集的10亿元偿还四家金融机构的借款，剩余5亿元补充流动性。不过，在实际操作中，募集资金经腾邦集团高管之手偿还了数亿元的民间贷款。
序号
借款单位
借款金融机构
截至2017年3
月31日借款余
额(万元)
拟偿还金额
(万元)
到期日
1
腾邦集团有限公司
国信证券股份有
限公司
13,500.00
11,000.00
2017/6/13
2
腾邦集团有限公司
国信证券股份有
限公司
3,500.00
4,300.00
2017/6/22
3
腾邦集团有限公司
包商银行深圳分行
10,000.00
4,400.00
2017/7/27
4
腾邦集团有限公司
包商银行深圳分行
10,000.00
15,000.00
2017/7/28
5
深圳市腾邦物流股份有限公司
广州农村商业银
行河滨支行
15,000.00
18,000.00
2017/6/26
6
深圳市腾邦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
中国工商银行(亚
洲)有限公司
48,000.00
30,000.00
2017/9/13
合计
100,000.00
100,000.00
在上述债券募集说明书中，对于关联关系人的经营性往来款资金占用及资金拆借的情况亦有所隐瞒。对于腾邦集团公开披露的2014年至2017年3月31日、与其非经营性往来占款或资金拆借的前十大公司，腾邦集团表示均与其无关联关系。例如，深圳市朗科达通信技术有限公司(下称“朗科达”)出现在2014年、2015年的名单中，账面余额分别为2.86亿、540.42万元；腾邦表示，朗科达与发行人并无关联关系。
不过，在广东自由贸易区南沙片区人民法院作
出的(2020)粤0191民初1392号民事判决中，被告朗科达在2018年向原告广州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华夏支行借款5000万元，腾邦集团、腾邦物流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腾邦资产管理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钟百胜均为该借款提供了担保。
“若无关联关系，腾邦多家公司和实控人为何要为朗科达的借款提供担保。这显然与募集说明书中与发行人无关联关系的披露情况严重不符。腾邦集团在发债的过程中，募集说明书中的信息有隐瞒之嫌、葡萄酒的业务销量也可疑，最终债券无法兑付实际上早有前兆。”一位投资人表示。
作者：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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