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都在殚精竭虑给炮弹。”

看到这句话的刘镠也许未曾想到,那个曾经对自己悉心指导、全力支持的“老大哥”,最终却让自己身陷囹圄,而对方却似乎要“上岸”了。

2019年12月30日下午2时许,警方破获一起网贷APP诈骗案,犯罪分子刘镠、李德龙等六人落网。

经过长达3年时间的公诉,2023年3月,盐城市盐都区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李德龙、刘镠一审获刑11年,其余四人被判处5年3个月至7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然而,这起案件却没能就此平息,6人均不服判决,提起上诉。

焦点在于一审法院所认定的,李德龙、刘镠“在共同犯罪中起主导作用,系主犯”。在二人看来,这起事件真正的主导者是他们的“老大哥”——旗天科技原实控人刘涛。

01 “涛总”与“六六”

2016年4月8日,李德龙与刘镠成立霄骋公司。刘镠为法人,李德龙担任董事。在互联网金融火爆的背景下,霄骋公司推出了一款名为“秒白条”的金融类App,主要业务分为小额借贷、现金借款、信用借款。号称18秒放款,只需要一张身份证即可申请贷款。贷款额度从1000到6000元不等。

在野蛮生长的阶段,“秒白条”这样的放贷平台非常多,业务发展极快。2017年,经人介绍,李德龙与刘镠认识了刘涛。

彼时,刘涛正苦苦挣扎于业绩对赌。

1973年出生的刘涛,曾就读过清华五道口金融学院EMBA专业,先后在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黑龙江省分行以及中国银联旗下上海银商资讯有限公司工作。2012年,刘涛创立上海旗计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从事银行信用卡增值服务营销、个人消费金融服务、信用卡商品电销、信用卡分期电销、信用卡客服外包等业务。

2015年,刘涛开始了资本运作。其试图借助旗计智能入主上市公司旗天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股票代码:300061,以下简称:旗天科技)。当年,旗天科技完成对旗计智能的收购,刘涛和陈永兰等主体一同与旗天科技签订对赌协议,承诺旗计智能2015年度、2016年度、2017年度、2018年度实现的净利润分别不低于人民币8000万元、1.6亿元、2.45亿元、3.45亿元。

但彼时,旗计智能业绩已经处于下滑状态,要想完成这次对赌,刘涛必须另辟蹊径。在业绩对赌的压力下,刘涛找到了李德龙、刘镠二人。2017年9月14日,刘涛与李德龙、刘镠签署《合作框架协议》,拟以1.4896亿余元的对价,收购李德龙、刘镠网贷公司39.2%的股权;刘涛推动第三方机构与李德龙、刘镠成立合资公司“旗发信息”,主营互联网小额短期现金贷业务,由李德龙、刘镠“全权负责”日常经营与管理,财务人员则由刘涛指定的第三方机构委派。

据公开报道,有聊天记录显示,刘涛在日常交流中称呼刘镠为“六六”“六总”,刘镠称刘涛为“涛总”。刘涛多次对刘镠提出过“工作要求”。

比如,2017年11月10日下午,刘涛给刘镠发微信要求其“在几个地方注册壳公司,所有利润往前赶”。

2018年4月25日,刘涛问刘镠,“给我个最简单逻辑,稳健情况下,多少钱循环,带来多少利润,以月为单位。”刘镠回复称,“满足基本成本之后,每月至少能带来5%,现在的运营状态已经完全满足基本运营成本,1亿每月最少带来 500W(万),正常在700W(万)。”刘涛看到这条信息后,给刘镠回了个大拇指的微信表情。

2019年,1月3日,刘涛再次对刘镠表示,“经历了这么多,我希望你六六和我不要有二心,服从我新年一系列调整工作。拥护我,做大事。”

在刘涛的支持和鼓动下,李德龙、刘镠二人开始“放开手脚”。2018年初,李德龙和刘镠在盐城注册了盐城骏宇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和盐城凌动有限公司,开发、运营包括“六六钱包”“小白钱柜”在内的多个网贷平台,并在上海注册了上海宇才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运营“老哥帮”。

李德龙、刘镠的做法非常“野”。公诉机关指出,被告人以“认证费”“手续费”“服务费”“征信费”等理由,诱使被害人基于“收费合理合法”的错误认识,签订与实际借贷金额不符的“借贷协议”,收取了被害人借款金额10%至30%不等的高额“砍头息”,李德龙等人利用网络技术手段,虚构事实、隐瞒真相,骗取他人财物,数额特别巨大,均构成“诈骗罪”。

一审法院审理查明,“易花宝”“六六钱包”均为了规避风险,以服务费名义收取“砍头息”,年化利率达到358%,另有高额逾期罚息。“小白钱柜”运营方式为加分借,同样是纯线上模式的小额现金贷款平台,贷款额度为1000元,贷款期限为7天。“砍头息”的年化利率为1080%,罚息为3.90%/天。

如此高昂利息带来的收入,最终为刘涛的资本运作做了嫁衣。

02 “悄然退出”

根据旗天科技的公告,其子公司旗发信息在2017财务年度营业收入为4.2亿元,净利润2.5亿元,归属于母公司旗计智能的净利润约为2.075亿元。而在2017财务年度,旗计智能归属于母公司旗天科技扣非以后的净利润为2.2亿元。也就是说,李德龙、刘镠所运营的合资公司为旗计智能贡献了94.3%的利润。

高达60%的净利润率,帮助刘涛的旗计智能在对赌中进展异常顺利。2019年,他正式加入旗天科技,在4月获任为旗天科技首席执行官并于同年11月担任公司董事长。

让人没想到的是,东窗事发后,刘涛却悄悄布局,大有全身而退的架势。

一方面是切割与李德龙与刘镠的关系。刘镠之父表示,儿子被抓后,至今他已去过上海十多次。旗天科技前台、保安等均以“如果是与本公司无关的事情,见不到刘涛”为由将其拒之门外。

另一方面,刘涛也在试图切断与旗天科技的关联。2021年9月,该案办理期间,旗天科技控股股东由刘涛及其一致行动人上海圳远企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变更为盐城市盐南兴路产业投资基金(有限合伙),而后者实际上是当地的产业投资基金。

旗天科技官网曾发文称,其引入国有控股股东后,正“大力打造盐城总部”。据该公司一位负责人表示,刘涛现在已经不怎么参与旗天科技的经营业务了。“(刘涛)之所以现在还是旗天科技副董事长,是因为他毕竟还是股东。”

今年1月,刘涛开始坚持套现。1月5日,旗天科技公告显示,公司股东刘涛及一致行动人上海圳远企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上海圳远”)共减持名下959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1.46%。以1月5日旗天科技当日收盘报5.66元/股来计算,此次减持刘涛及上海圳远套现共计5427.94万元。天眼查显示,目前刘涛持有8.46%的旗天科技股份,持股数为5575.86万股,是旗天科技的第二大股东。

将私有变国有,随后减持套现,刘涛的操盘手段可谓稳准狠。可以预见,一旦案件终审宣判,刘涛减持套现完成,他就将成功“上岸”。

03 “扑朔迷离”

剖析这起事件,表面上看是刘涛的操盘术,更深层次则是不同力量的角逐。这让这起已经将近4年半的案件,至今仍是悬而未决。

刘镠、李德龙等人始终在强调刘涛才是背后的主导者。在提起上诉时,李德龙、刘镠表示,他们的行为是在旗天科技时任董事长刘涛的授意下进行的。如果他们的罪名成立,刘涛应为主犯。在二审庭审时,二人再次表示,他们的网贷业务受到刘涛指挥。如果认定他们构成犯罪,也不应遗漏其他犯罪嫌疑人。即使涉案,主犯也不应是他们。

二人父亲联名写的《刑事控告状》称,刘涛才是网贷平台提起者、资金提供者、利润收取者、整个放贷行为的控制者,是李德龙案的真正主犯,应追究其涉嫌诈骗罪的刑事责任。

另外,已有书证证实该案中涉案收入有流向旗天科技。

对于上述疑点,盐城市盐都区人民检察院出具的《答复函》确认,涉案App收入既有流入旗天科技公司,也有流入李德龙、刘镠及其他的私人账户。同时,“本院办案期间,就其他人员是否涉嫌犯罪等问题已要求公安机关进一步侦查,不存在双标办案问题。”

资金确定有流向旗天科技公司,同时刘涛与刘镠、李德龙等人的对话又有证据保存,可李德龙的父亲李容壮表示,他致电盐城警方侦办此案的一位熊姓警方人员,询问刘涛相关问题的相关情况,对方回复称“还在查”。

事实上,这起案件原本在2020年6月22日就移送审查起诉。检方受理后,因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于2020年7月22日退回警方补充侦查。直到8月20日,警方再次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然而在经历了反复之后、犯罪嫌疑人明确指出刘涛的情况下,案件还是把刘涛排除在外,强行推进到了一审判决,无疑是让整个案件充满了疑点。

在刘涛试图全身而退的背后,却是无数人的人生陷入灰暗。根据法院认定,“易花宝”“六六钱包”“小白钱柜”三款App分别在2018年3月2日、2018年5月8日、2019年1月24日运营,在2019年3月19日同时停止运营。在此期间,35万余人次借款成功,收取的“砍头息”约1.06亿元,最终认定的涉案金额为1426万余元。由此推算,平均每个借款人被收取的砍头息金额高达303万元,陷入其中的人和家庭,几乎都将是万劫不复。

目前,刘涛的持续操盘已经将这起案件搅得混乱。从上市公司到产投资产,从普罗大众到地方机构,这也让这起案件的妥善解决正在变得愈发重要。真正厘清案件背后的真正犯罪事实,维护受害者权益的同时,保护国有资产、打击保护伞,都将是重要使命。

11月6日-11月9日,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已经对该案进行二审开庭审理,然而距离审理已经过去了半年,刘涛的问题能否查实,相关罪名是否合理还没有定论,这起案件仍然在等待一个结果。

(来源:功夫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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