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部名为《机器人之梦》的西班牙动画电影悄悄登上了豆瓣热榜。全片没有一句台词，讲述了一只孤独的小狗和他购买的机器人伙伴之间发生的故事。一个意外使他们开启了漫长的离别，但这并不能阻止爱与陪伴，他们依然能在往后的日常中找到彼此的印记。爱与离别都是人生永恒的主题。
如果说《机器人之梦》是通过人工智能的设定来模糊性别特征，从而深入浅出地探讨普世的亲密关系，那么石黑一雄的长篇小说《克拉拉与太阳》则利用人工智能为第一视角叙事，讲述了困境之下亲密关系的发展，以及人工智能伦理的博弈，向世人抛出“科技飞速进化背景下人类命运将走向何方”的问题。本期书舍将带你一起走进克拉拉的故事。
小说延续了石黑一雄一贯的细腻、内敛的创作风格，以AF（Artificial Friend）克拉拉的第一人称叙述视角，讲述了人工智能如何走进人类世界，学习并领会人类复杂的情感。小女孩乔西的母亲希望克拉拉能够“代替乔西”，在两难的困境中，克拉拉选择了坚守，并最终帮助她的伙伴恢复了健康。
是朋友，不是“主仆”
作者并未在书中给出完整的社会背景设定，但我们可以透过克拉拉的“赛博之眼”窥见一二，彼时的人类世界已隐含许多人机冲突：乔西的父亲，一个天才工程师，被机器人取代了工作岗位；大部分孩子都会接受“基因提升”，而少数未被“提升”过的孩子很容易受到排挤。我们大致可以推断，这是一个机器人高度发展并不断取代劳动力的社会，人类心生警惕，希望通过基因改造来帮助青少年获得与机器人对抗的能力。
而克拉拉是特别的。她不是普通的机器人，而是专为陪伴儿童、成为儿童的朋友所设计“人工伙伴”。书中从未出现“主人”之类从属关系的词汇，克拉拉与乔西没有产生过人机冲突，从一开始在商店里他们就是双向选择，互相陪伴的朋友。这样的设定挣脱了机器人作为附属品存在的传统框架，避开尖锐的矛盾冲突，充分展现了残酷世界里的一丝温柔暖意。
克拉拉的伦理困境
美国科幻小说作家艾萨克·阿西莫夫曾提出过著名的“机器人三原则”：第一，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看到人类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第二，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除非这条命令与第一条相矛盾；第三，在不违背第一和第二条原则的情况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
作为乔西的朋友，克拉拉被乔西的母亲要求“占据”和“延续”乔西，成为一个完全的人类替代品，这使她陷入了两难的伦理困境：一方面，她应该服从母亲的指令，帮助这个屡次面临丧女之痛的妇人减少痛苦；另一方面，答应母亲的请求就要眼睁睁看着乔西的生命流逝，相当于是在伤害乔西，这是克拉拉所不愿看到的结果。
最终，克拉拉选择放弃成为乔西。宛如堂吉诃德一般，在所有人都认定乔西终将离去时，她依然竭尽全力地为乔西争取希望。这个选择来自克拉拉对于“人心”的理解：“不是因为我无法实现精准。而是无论我多么努力地去尝试，如今我相信，总会有一样东西是我无法触及的。母亲、里克、梅拉尼娅管家、父亲——我永远无法触及他们在内心中对于乔西的感情。如今我确信了这一点。”
太阳与人心——石黑一雄的童话
在本书中，“太阳”作为贯穿始终的元素，被作者赋予了某种带有童话色彩的奇妙能力。为什么太阳会如此重要？因为这是以克拉拉的视角展开叙述故事。
首先，太阳是克拉拉的能量的来源，没有太阳，她就无法生存。除此之外，克拉拉对于世界的理解来自观察和程序化的逻辑推理，缺乏人类社会的实际经验感知。在商店橱窗里，她目睹乞丐和狗在太阳的照耀下的“起死回生”、久别重逢的爱人在阳光里紧紧拥抱，因此理所当然的，她把太阳视为信仰，是能够给身处绝境的人带来希望的“神圣之物”。于是克拉拉付出了大量的努力，试图帮助乔西获得来自太阳的“特殊的帮助”，并且她成功了。在克拉拉眼里，这是太阳的恩惠。但太阳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比起太阳的仁慈馈赠，是克拉拉无私的爱与陪伴让乔西重获新生。克拉拉被赋予了一切人类最美好的品质：善良、无私、极强的共情能力，她的全部选择都出于“对乔西好”这一目的。如果说太阳是克拉拉的神祗，那对于乔西而言，克拉拉就是太阳。而在现实世界里或许很难有这样完全利他的存在，因为人心是复杂的。善与恶、自私与慷慨、诚实与谎言、崇高与卑下，都是人性中不可回避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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