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苗之后,mRNA技术陷入了空窗期,质疑声四起,甚至被担心是否昙花一现。
然而,从2023年的诺贝尔奖,到今年Moderna的RSV mRNA疫苗获批,BioNTech的产能扩张,即使曾深陷泥沼的CureVac,也等来了自己的“骑士”,且新研究进展不断,质疑不攻自破。
当海外mRNA企业休整一番,继续高歌猛进之际,国内企业却步履维艰。曾经的艾博生物、丽凡达等三剑客几乎无一收获,整个产业陷入一片停滞,甚至有被放弃的迹象。
最新的消息是,沃森生物“抛弃”艾博生物,重新调整自己的mRNA疫苗布局。这再次敲响了国内mRNA行业低气压警报。不止产业资本,即便是在风险偏好最高的一级市场,对mRNA技术也愈发保守。
艾博生物创始人“无限潜力”的豪言壮语犹在耳畔,国内萧寂的现状却与海外蓬勃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但绝望之余,mRNA的未来仍旧充满想象,也许假以时日另一款爆款产品,就诞生在今天的废墟之上。
只是,在憧憬未来之前,我们需要先回答一个问题:谁能成为mRNA企业的救星?是政策的扶持,资本的回暖,还是技术创新的突破呢?
/ 01 / Curevac还能从头再来
新冠之后,海外mRNA三巨头也彻底走到了命运的分岔路口。
Moderna、BioNTech两家公司快速实现新冠mRNA疫苗的紧急授权,从小型生物技术公司迅速成为市值千亿的药企。
然而,CureVac的新冠疫苗开发计划接连遭遇失败,使得这家“风声很大”的企业错失了起飞的风口,甚至沦落至资金几近枯竭、大幅裁员的窘境。
回想2020年,CureVac风光无限,德国政府于6月份以3亿欧元收购了CureVac23%的股份;一个月后,GSK斥资1.43亿欧元投资CureVac,以共同开发疫苗。
随后,CureVac凭借这股东风登陆纳斯达克,股价一度高达150.8美元/股。
好景不长,随着新冠疫苗计划的临床失败,CureVac的股票也开始走向滑铁卢。尽管期间CureVac努力推出二代新冠疫苗项目,但也于事无补。
靠着新冠疫苗及mRNA技术积累,CureVac融到了大笔资金,2020年底其账上现金超过13亿欧元,但截至2023年底只剩4.025亿欧元。按照公司此前的支出状况,撑不过两年时间;其股价更是跌落至2美元左右,市值5亿美元左右,只剩当初的一个零头。
大笔投入却没成烧出一款成功上市的疫苗,现金告急、股价告急,CureVac的状况并没有比国内mRNA企业好到哪里。
但好在,CureVac还有技术,其拥有的mRNA专利数量,在全球名列前茅;临床研发也并未停滞不前,今年4月份,其与德克萨斯大学MD安德森癌症中心宣布联合开发mRNA新型癌症疫苗,与GSK合作的季节性流感疫苗也披露了二期中期数据。
但CureVac的资金状况,不允许其加速研发进展。关键时刻,GSK伸出了援手。
7月3日,双方签订新的合作协议,替代此前的合作。根据协议,GSK将获得在全球范围内开发、生产和商业化流感和COVID-19 mRNA 候选疫苗(包括联合疫苗)的全部权利,CureVac将获得4亿欧元的预付款,和高达10.5亿欧元的额外开发、监管和销售里程碑付款以及分级版税。
同一天,CureVac还宣布了战略重组,包括裁员30%、专注肿瘤其他特定疾病的高价值mRNA管线等,将现金跑道延长至2028年。
也就是说,CureVac靠出售流感和新冠疫苗等管线,为自己争取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按照规划,其将在2025年底拿出有两个临床候选药物,并打算在2026年底之前启动至少两个新的1期试验。
尽管回归技术研究和早期管线研发风险更为巨大,但无论如何,CureVac起码还有资本从头再来。
/ 02 / “消失”的明星企业
当海外mRNA企业或高歌猛进,或涅槃重生之际,国内整个产业却陷入一片停滞。
无论艾博生物和丽凡达这些昔日的领头羊,还是其后许多的国产mRNA企业,至今都没有在国内实现任何一款mRNA产品的获批,曾经一个个备受期待的研发管线也逐步销声匿迹。
其中,艾博生物曾是最被看好的那个。仅在2020-2021年间,其完成了4轮累计超10亿美元的融资,投后估值约190亿元。
新冠mRNA疫苗ARCoV是众多资本,愿意抢着给艾博生物投资的核心因素。这款疫苗曾是国内首个获批临床试验的新冠mRNA疫苗,也是最被看好的一款疫苗。
借助这款疫苗,艾博生物的合作方,沃森生物的股价曾在两个月时间内从40元/股冲至90元/股。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在开展临床三期之后,ARCoV疫苗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消息便是,它在2022年10月获得了印尼的紧急用途许可,在国内公开的信息渠道上差不多是音讯全无。
尽管如此,对比其他企业,艾博生物的处境都要好得多。毕竟,其融资足够多,也并未在产能方面过分消耗资金,还号称拥有业界领先、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mRNA和纳米递送技术平台,能够覆盖从mRNA设计、制剂开发及大规模生产的各个环节。
艾博生物创始人英博在去年接受《福布斯》采访时表示,所有的猜测和评论都是无意义的,唯有数据和行动才是应对一切不确定性的最好方式。
的确,就当前国内mRNA产业来说,没有什么比数据更具说服力了。要想挽救岌岌可危的市场信心,唯有拿出新冠疫苗之外的产品和数据。
不过,这也正是尴尬与困难之处。
艾博生物已经跟随海外巨头的脚步,将重心转向了肿瘤领域。2023年5月19日,其曾向外透露其最新动态:新冠mRNA疫苗依然在不断迭代开发,除此之外,一款编码细胞因子IL-12的mRNA肿瘤免疫产品(ABO2011)已向国家药监局递交临床申请,一款有FIC潜力的肺癌新抗原治疗型mRNA疫苗IIT工作也正式启动。
但就ABO2011的表现来看,其临床进展几乎停滞不前。
去年6月下旬,ABO2011临床试验获得国家药监局批准,适应症为系统化标准治疗后进展或转移的晚期实体瘤。目前处于临床招募阶段,计划入组218人,去年10月18日第一例患者入组,截至今年4月29日,已入组13人。
这样的速度,显然不具有说服力。
/ 03 / 偶然与必然
和大多重要科学突破一样,mRNA一夜成名归功于数十年的厚积薄发。
从上世纪70年代萌芽到2020年疫苗的紧急获批,mRNA技术发展之路充满坎坷。比如,mRNA分子的关键修饰技术背后,是Katalin Karik博士(2023年获诺贝尔奖)在mRNA研发领域坐了几十年“冷板凳”才探寻到的突破。
BioNTech和Moderna也是在这个领域,摸索、积累了十几年,碰上新冠疫情,才让它们意外收获了成功的第一个里程碑。有业内人士曾言,如果不是这些积累以及这场大流行,mRNA疫苗的面世时间可能会推迟5到7年的时间。
偶然与必然的碰撞,mRNA技术承载了前所未有的期待,但真正的考验在于,技术根基是否牢固,能否持续激发市场的想象力。放眼全球,能自信给出肯定答复的企业,屈指可数。
从这个角度来说,国内mRNA企业遭遇的这场偶然变故,实际也是基于mRNA技术发展与行业变迁的必然。
相比海外,当新冠风口来袭,国内mRNA企业尚处于将将起步阶段,但在资本簇拥下,它们都被推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这为后续的发展埋下了风险的种子。
很多投资机构存在理解上的一个误区,就是希望、甚至催促被投企业能快速造出一款新冠疫苗来,但mRNA新冠疫苗只是一时的,真正有价值的是mRNA技术平台,包括mRNA修饰、AI辅助序列设计、递送载体平台、制剂等方面。
这些技术的成熟与市场认可,不仅需要时间与深厚的技术积累,更需通过严格的临床试验验证其安全性和有效性。
目前,只有少数企业如Moderna、Acuitas、Arbutus和艾博生物等,研发的脂质纳米粒(LNP)技术经过大规模临床验证,而其他企业要么依赖Moderna开发的SM-102作为递送系统的核心成分,要么自家的递送系统及相关产品仍处于早期临床阶段,效果有待进一步数据支持。
因此,当新冠风口远去,一批mRNA企业陷入“沉默”或“陨落”的结局。某种程度上,这是行业回归理性后的必然结果,也是对技术积累与市场规律的再次确认。
只是,瑟瑟寒冬中,谁能拯救mRNA企业?
/ 04 / 拯救mRNA企业
相比两年前整个mRNA赛道的炙手可热,当激情逐渐退却,才是真正拉开差距的关键时刻。
然而,前沿科技在早期总是会遇到投入巨大、效率低下、回报漫长的问题。但当前市场环境已经没有太多耐心。
整个2023年,也只有少部分mRNA企业完成了融资,其中近半企业融资额不足亿元。相比海外mRNA企业的烧钱力度,这些融资能为它们带来多大的益处,还有待观察。
6月25日,沃森生物发布公告称,终止与艾博生物的两款mRNA疫苗合作,包括新型冠状病毒mRNA疫苗和带状疱疹mRNA 疫苗;与此同时,重设组织架构,mRNA疫苗成为公司六大BU之一。
需要说明的是,无论基础科学研究,还是产业孵化,新疗法/技术的腾飞都离不开厚积薄发。
Moderna的成功便离不开Flagship的一直陪伴。从2010年开始在Flagship内部孵化,到2012年Flagship为其提供约5000 万美元的初始融资,到2015年1月Moderna融资4.5亿美元,再到疫情期间的大放异彩,一路走来,Flagship与Moderna共同经历了漫长的蛰伏与等待。
某种程度上,当前市场环境容错率很低。在药物研发的高风险领域,成功与失败的天平往往只在一线之间,一旦失败,市场便会迅速转向,留下企业独自面对挑战。这无疑为mRNA企业的转型发展之路带来了重重障碍。
实际上,自2022年开始,仍然在研或短时间内无法推进至商业化阶段的mRNA新冠疫苗的前景愈发暗淡后,国内多家mRNA企业纷纷转向,意图在肿瘤治疗等领域探索,但递送系统、加帽技术和规模化生产工艺等关键因素,很大程度上决定着mRNA企业的生死。
在这背后,技术、人才、时间和资金等,缺一不可。
任何一个领域,科学上的进步能否在商业化中实现创新价值的兑现,都是一个未知数。但如果年轻的生物技术公司不追求突破性技术,产业资本不为潜在医学突破的高风险长期项目提供支持,我们又如何打破卡脖子技术,引领行业变革呢?
此时此刻,依旧年轻却已历经风雨的mRNA企业,迫切需要市场的理解、资本的耐心与政策的引导。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自救,摆脱浮躁、继续深耕,乃至改变行业,始终保持那份最初的激情,去探索mRNA技术的无限可能,和属于我们的辉煌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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