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财富管理市场投资者教育变局的思考

本文节选自华宝证券“2024年中国金融产品年度报告—迈向服务化”报告。

非标转标背后是金融逻辑和生态的颠覆式重构，对于财富管理从业者来说仍需要时间来消化，对于专业知识储备相对更加薄弱的投资者而言，这个过程就更加艰难。在金融产品不断推陈出新的步伐中，什么样的产品适合什么样的投资者，监管部门和财富管理机构需要随着时代的演进而更新认知，迅速建立行之有效的产品适当性销售规则；另一方面更说明大量投资者对金融产品风险的淡漠，还是用非标年代所形成的“收益率论英雄”的思维来进行产品配置，较强的自主性和较弱的知识体系，从主观上导致财富管理风险事件的频发。

参考欧美一些先进国家金融发展历程，大众在每一轮股市暴跌及金融危机中对风险收益的理解逐渐深刻，在一次次试错中形成正确认知。损失就是财富管理行为中最真实的投资者教育。正因为此，我们的投资者教育也需要考虑进程和节奏，利用好时间窗口，在投资者损失之后加强投资者教育将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中国财富管理市场的投资者教育现状，特别是机构输出的投资者教育，呈现出几个特点：

首先，机构内部组织架构复杂且具有盈利导向，易造成“投教悖论”。传统持牌金融机构自身组织架构相对复杂，自上而下的工作传导链条较长，任何一项工作的调整通常涉及多个不同部门或领导，往往会导致机构创新和转型具有滞后性。投资者教育作为一项受众广泛且与市场紧密相关的活动，为了达到最优效果，需要机构能够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做到不断紧跟市场进行创新与探索，这种对时效性的要求和机构较长决策流程构成了直接的冲突，也是机构投教活动难以顺利高效展开的根源。除此之外，投教活动所自带的公共产品属性也与部分机构的盈利导向及经营考核压力相背离，导致投教活动短期内得不到充分的重视，机构只是被动的“响应”监管指标。这些机构与投资者教育活动出发点及本质特性的差异共同造成了“投资者教育悖论”。

其次，不同机构的合规把控尺度有差异，投教形式难以及时进行创新。我们认为合理的监管与合规限制能够从根本上保护投资者权益，然而，各家机构合规理解的把控尺度不同却导致了投资者教育的创新受到了遏抑，有些机构在落实监管要求方面重形式而忽实质，对于创新性业务内部审核与沟通流程过长，甚至直接限制。在追求时效性的互联网时代，这种过于谨慎的合规理解大大局限了投教形式的创新。如何调整现有的合规理解尺度、流程，使之在金融机构创新投教形式与投资者保护之间达到平衡是未来要解决的重要问题。

再次，从业人员易受“知识的桎梏”，投教内容缺少用户视角。金融机构负责投教工作的投资顾问、理财经理等金融从业人员本身具有金融知识，且在工作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然而这也使得投教人员易受到专业知识的“桎梏”，在用语和表达上形成专业壁垒，所输出的投教内容难以具备用户视角。

最后，机构端在投资者教育方面的专业人才短缺，投教的深度开展需要配合有效的激励手段。金融机构从事投资者教育的人员不足，在传播投资者教育时，投教人员与公司利益存在分歧，缺少适当的激励措施促使投教人员高质量地完成投资者教育。一方面，从事投资者教育的专职人员比较少，2023年 3 月社科院金融研究所、贝塔研究院发布的《中国财富管理行业投资者教育研究报告》显示，金融机构中开展投教工作的专职投教人员仅占 4.21%。另一方面，为了顺应时代趋势，金融机构在短视频平台、社交媒体开通账号传播投资者教育，然而平台账号的最终归属权在金融机构，有才能的运营人员无法直接受益于平台账号日益扩大的影响力，因而他们在输出投教内容时缺乏激励，从而影响最终的投教效果。从组织建设层面看，需要金融机构组建专门从事投教的部门或团队，并持续增加专职人员数量，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是投教发展的根本前提。在人员激励上，需要考虑将个人影响力扩大带来的效益在机构和个人之间作出合理分配，让投教工作人员在收入层面可以同投教行为直接关联，构建起合理的机构生态机制，才能留住人才让投教工作越做越好。

从行为金融学的视角看，投资者行为出现各种偏差并非财富管理市场独有的现实，受限于人性，在不被外力干预的前提下，投资行为出现偏差是必然的。这个现实揭示了投资者教育的艰难，同样也为当下投资者教育的重要意义做出了背书。

在金融变革已至中局的时刻，构建中国特色的投资者教育非常重要，我们认为做好未来的投资者教育，不仅在于个体层面的努力，更重要的是顶层框架的构建。从高处着手，建立投资者教育的宏观、中观和微观协作体系，形成投资者教育的正面反馈和自驱机制，才能让投资者教育摆脱简单的、条线式的发展，真正实现行稳致远。

在这个框架体系下，我们认为需要优先建设投资者教育的宏观部分。在我们长期以国有成分为主导的经济金融环境中，投资者内心深处对于官方层面的建议和指引具有更深的认可和信赖。

因此，建议投资者教育的宏观部分由官方牵头，由监管部门安排相关机构进行统一主题的投教活动，并针对市场变动进行相机调整，在财富管理市场中形成有效的合力，提升投教的效率和成果。

在中观层面，监管部门可以考虑通过“监管评级”这个看得见的手，对相关机构的投资者教育进行落实，考虑将金融机构在投资者教育的投入人力和金额、活动次数等进行定量评价，纳入监管评级，引导金融机构对投教工作的持续投入。

在微观层面，理财师作为金融机构同投资者沟通的基层窗口，长期以来发挥着重要的投资者教育作用，做好理财师的投教培训，对于投资者教育整体水平将会有直接的促进作用。从这个角度出发，监管部门可以考虑增加财富管理领域的专业从业资格考试，从而在投教的源头上，做好服务质量和内容的严格把关。如果无法在短期内完成财富管理从业资格考试体系的搭建，也可考虑在现有的证券、基金从业资格考试中增加和投资者教育有关的内容，增加不同金融行业从业者对投资者教育的重视，将投资者教育的具体工作真正落到实处。

中国经济模式的变化也必然带来金融生态的剧变，在这个信息爆炸、政策调整纷繁复杂的时间点，投资者相比于过去任何一个时间点都更需要投资者教育。而这样的变化，也绝不是一个机构、一类机构甚至是一个金融子行业可以独立负担的，此刻的投资者教育需要的是对未来复杂形势的清晰认知。宏观、中观和微观三者的有机合力以及从业者扎扎实实的落地，才能让中国金融在这样一轮经济变革中发挥最重要的先锋军作用，为经济长期的转型贡献自己的力量。

内容来源：华宝证券研究院、华宝财富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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