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ong-Term Capital Management,简称LTCM)是一家在华尔街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对冲基金,它曾与量子基金、老虎基金、欧米伽基金一起被称为国际四大"对冲基金"。而且他的投资团队堪称豪华,LTCM掌门人是梅里韦瑟,被誉为能"点石成金"的华尔街债务套利之父。199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默顿和斯科尔斯, 前财政部副部长及联储副主席莫里斯,前所罗门兄弟债券交易部主管罗森菲尔德都是LTCM核心成员。拥有梦之队的LTCM,市场表现也没有令人失望。LTCM成立之初,资产净值为12.5亿美元,是当时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新成立对冲基金,他们的认购门槛1000万美元起步,投资者包括全球各大央行和主权基金。到1997年末LTCM的净资产已经上升为48亿美元,净增长2.84倍。每年的投资回报率分别为:1994年28.5%、1995年42.8%、1996年40.8%、1997年17%。如此优秀的对冲基金对于大众理应是耳熟能详,但事实却已是销声匿迹了。

LTCM的核心策略是“收敛交易”。此策略并不关心某一股票或债券的价格是升还是降,而是认为长期来看相关股票或债券的价格都将向“常态”收敛。这一理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成立,然而由于 LTCM的数学模型建立在历史数据的基础上,在数据的统计过程中,一些概率很小的事件常常被忽略掉,因此,模型存在隐患:一旦小概率事件发生,其投资系统将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1998 年,金融危机爆发,LTCM模型认为:发展中国家债券和美国政府债券之间利率相差过大,LTCM预测的结果是:发展中国家债券利率将逐渐恢复稳定,二者之间差距会缩小,根据LTCM的数学模型计算,俄罗斯国债违约的概率在7之外,在数学概率模型上表示的是重复百万次操作都不会出现1次违约。然而不幸的是,1998年8月,俄罗斯违约了。进入1998年之后,外资大量流出、俄罗斯的外汇储备几乎干涸、石油价格暴跌了33%。莫斯科股票市场8个月内跌了75%,短期利率飙升至200%。就在人心惶惶的时候。8月17日,俄罗斯突然发表声明,他们不会考虑偿还外国债务,卢布马上就会贬值。更叫人佩服的是,俄罗斯还宣布,就连原来折合135亿美元的内债,他们也没有意思还钱了。短短150天,LTCM的资产净者就下降了90%,仅余5亿美元。无奈之下,梅里韦瑟只得向美联储求助。1998年9月23日,美联储破天荒地召集了各大金融机构的头目,共同救助LTCM。因为救助LTCM,其实也是要救助他们自己。有55家银行向LTCM贷款,LTCM的总资产有1000多亿美元,但其交易额高达1万亿美元!如果LTCM破产,房间里的金融机构自己也难逃干系。最终LTCM被华尔街机构联合出资接管了。

LTCM的案例被纳入很多的经济类读物,而大部分对于案例总结,主要是对于杠杆的反思和金融市场小概率事件的思考。归咎于高杠杆碰上了黑天鹅事件。我们现在站在目前的时间节点看这个事件,不免有点用后视镜看问题的嫌疑,但是,市场是残酷的,很多事情发展有其必然的逻辑,问题也不能主要归咎于客观环境而忽视主观判断。我们如果用长期视角来看问题,或许能看到很多事态发展的联系和必然,“黑天鹅与”与“灰犀牛”或许本就是辩证和统一。

在亨利基辛格还在担任TCW公司的董事时,有人问:“基辛格先生,您可以解释下前阵子波斯尼亚发生的事件吗?”基辛格回答道:“这需要从1722年开始讲起……”。的确,一个事情发生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想要看清事件本身逻辑,需要理解一连串事件发生形成的背景。

1991年9月6日,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波罗的海三国)独立;12月8日,俄罗斯联邦、白俄罗斯、乌克兰三国领导人签署《独立国家联合体协议》宣布组成“独立国家联合体”。同年12月25日,戈尔巴乔夫宣布辞去苏联总统职务。1991年12月26日,苏联最高苏维埃共和国院举行最后一次会议,宣布苏联停止存在,苏联正式解体,俄罗斯联邦成为苏联的唯一继承国。分崩离析的苏联解体后,社会体制僵硬,社会矛盾加大,经济崩溃,财政拮据,时任第一任俄罗斯总统的叶利钦在1992年初开始推行“休克疗法”,直到1997年,俄罗斯经济才开始止跌回升,但是也仅仅只有0.8%。俄罗斯是从1996年开始实行对外开放,因为“休克疗法”而长期实行紧缩的金融政策和财政政策,同时苏联解体后社会极为动荡,工业制造能力大大削弱,生产能力极为低下,所以又导致极高的通货膨胀。俄罗斯为了加快经济建设,开放金融市场,为了吸引全球资本,俄罗斯在金融资本市场的隐形回报率非常高,股票回报率高至1倍以上,国债回报率也高达20%,而且关键还是兑现时间较短的短期国债。俄罗斯金融市场极高的资本回报率自然吸引了全球资本的到来。

在1989年11月,柏林墙倒塌,东西德合并,深深影响了欧洲政治和经济局势,之后就是欧洲各国成立了欧洲共同体,为了建立一个统一联盟提高整体欧洲政治经济地位,欧洲的汇率体系孕育而生,欧洲各国货币不再盯住黄金或者美元了,而是欧洲各国相互盯住,每一种货币只允许在一定汇率范围内浮动,当超过浮动汇率,本国央行有责任进行市场干预,保证本国货币在浮动范围内,这就是索罗斯狙击英镑的背景。

金融市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1997年,索罗斯率领国际炒家,掀起了全球金融危机,全球很多国家的股市,债市,汇率大幅波动,英国,泰国,菲律宾,印尼,马来西亚,韩国等等都被国际炒家相继攻击,大规模爆发金融危机,很多国际资本在本国金融危机爆发后,自然会大量抽取资金回本国救火。之前也说了,短期高回报的资本收益,吸引了大量资本来俄罗斯,而金融危机又迫使大量国外资本抽回本国,动荡不安的经济局势又迫使大家降低风险预期,此时俄罗斯市场其实已经非常脆弱,俄罗斯RTS指数已经跌去一半了。在政治上,1997年的俄罗斯也是动荡不安,总统和总理争端不休,政府危机又极大影响了经济建设。

俄罗斯自苏联解体以来,经济极为薄弱,一直存在财政赤字,政府靠着发行国债,拖延支付,借新还旧等手段度日。到1998年大笔债务陆续到期,此时又碰到国际原油价格大幅下降,收入又大幅减少,此时俄罗斯内债达700亿美元,外债1300亿美元。沉重的债务和巨大的财政赤字,就已近要把俄罗斯给压垮了。在债务消息出来后,市场很快产生了恐慌,俄罗斯股市和债市也大幅跳水。俄罗斯为了应对金融市场的大动荡,提高利率,并抛售美元回笼卢布,希望保住卢布的汇率,这套组合拳所获得的效果和泰国稳定市场效果一样,俄罗斯国债价格很快腰斩,股市再次大暴跌,背负巨债的俄罗斯又被西方银行要求提前还贷。最后,俄罗斯公布了3条强硬措施,1.降卢布兑美元汇率由6.295贬值到9.5;2.延期90天到期的150亿美元外债;3.降短期债务转换成长期债务。这就是被称为20世纪金融史上最大黑天鹅,7概率以外事件发生了,俄罗斯全面停止偿还到期债务。

LTCM拥有全球最牛逼的数学天才,但是却黯然陨落。如果用单一视角用数学模型来预测市场波动,市场概率肯定站在LTCM这边,然而如果用长期审视的视角去看待俄罗斯债务违约,LTCM破产又是顺理成章。现代社会全球经济一体化,经济,军事,政治,人文本身就有很多交叉和联系。拿西方选举政治来说,西方政治表现出了明显的民粹主义和金融寡头政治特征。收入分配差距扩大,就需要政党迎合低收入民众,出台短视,有民粹倾向政策,而竞选对资金需求又会迫使政府被少数金融集团裹挟。西方大部分国家早已是金融为政治服务,政治为金融牟利,金融与政治早夹杂千丝万缕的关系。与印上精英标签的希拉里相比,印上民粹标签的特朗普当选,其实又是一次“黑天鹅”与“灰犀牛”的辩证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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