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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毕业季,都有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城市、学校、专业,填报志愿时孰轻孰重?

去年、前年6月,我都写过,去年文章叫《最重要的,是选对城市!》

核心观点还是城市>学校>专业

毫无意外,又是各种支持反对声音炒成一锅粥。

最近我重审这个命题,发现争议最主要来自文科生和理工科生之间的个人经验差异。

我是文科生,身边多数同学也学文,无论毕业这么多年的职场经验,还是对照同学的人生故事,都更容易得出专业没那么重要,但城市和学校更重要的结论。

因为绝大部分文科知识较易入门,没有很高的护城河

一方面,文科生课业压力明显小于理科生。

另一方面,文科生毕业后找到专业对口工作的难度也明显大于理科生。

理工科的专业工作,文科生不懂,没机会竞争。

理工科的毕业后却可以抢文科生饭碗。

为啥你在网上听到的各种大V给的“人生建议”,几乎都说城市≥学校>专业呢?

因为我们这种巧舌如簧的大V,基本都是文科生呀!

文笔好的自媒体人,可以用各种修辞案例文字PUA,来证明自己观点,让读者有高屋建瓴,醍醐灌顶,赶快转发给要高考的侄子的冲动!

没办法,全世界的舆论场,都文科生占主导……

再把这命题仔细拆解下。

产生这困惑,是因为我们不是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清北任何专业随便挑。

如果是一流学校(藤校或985)毕业生,尤其第一学历(统招本科)就是顶尖牛校,比如中科大,就算去合肥读书又咋了?

职场有人可能看不起合肥出来的,但绝不敢看不起中科大啊~

至于专业,你都中科大毕业的,素质肯定顶哌哌,专业也没那么重要。

问题是,99%+的00后进不了清北,也进不了中科大。

就这点分数,只能在好城市、好学校、好专业之间挑选1-2个,牺牲另外1-2个。

可见,这问题说到底和理财一样。

对财务自由的人来说,啥都不是问题。

对口袋捉襟见肘的人来说,必须因人而异,有所取舍。

不同人从不同视角出发,肯定有截然不同的答案。

……

抛开金字塔顶尖的优等生,绝大多数普通学生,如果是文科,城市和学校,的确比专业更重要。

因为文科对口工作,大多要和人打交道,好的学校意味着好的基础人脉(大型综合院校university又强于专科院校college)。

好的城市意味着你有更多机会接触来自天南海北的老师同学,城市也会给你提供更丰富的社会活动和课外实践机会,能更早开拓眼界,规划职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些潜移默化的人生赋能,对长期成长都更有帮助。

文科中,只有两个专业,有相对高一点的护城河。

一是法律,二是经济(金融、投资等)。

律师这碗饭,不是阿猫阿狗都能随便吃的,且和医生一样,非常吃资历。

另外学法对考公也优势明显,特别是对一心求稳,没有太大事业抱负的女学生。

经济则是文科专业中少数需要一定数理基础的分支专业。

经济学家工作就是把原来大妈都能听得动的大白话,用鬼都听不懂的术语讲出来,这也是“护城河”。

当然,经济不好时,几乎所有文科专业都没啥强劲护城河,不管律所还是银证保,现在日子都不好过。

经济大环境不好,收入能否逆市上扬,主要不取决于你的专业(职业),取决于你选的行业。

这两年在教培、房地产、互联网、金融这些过去的高薪行业里混,不管啥专业啥学校,都一样没以前好过了。

这些最重要的人生变量,都不是你在填报高考志愿时能预见到的,所以决定人生境遇的最大变量,是运气……

但如果是理工农医军类的,一般情况下,本专业护城河较高。

这也意味着你前期投入的学习成本较高。

尤其像学医的,上手就要苦读5年,甚至7、8年才能上岗,然后继续住院熬资历,如果中途觉得工作不顺想转行,机会成本损失相当大。

那些毕业就从事专业对口工作,一路升职加薪的理工科学生,就觉得老子当年选对专业真太TM重要了,城市算个P!

那些本专业发展不顺,兜兜转转,最后在其他领域找到更好机会的,就会觉得专业没那么重要。

还有比较小众的艺术生,类似文科生,城市和学校更重要。

因为艺术生来回来去就这几个专业。

这年头,学艺术很稀奇吗?

除了比较烧钱,学艺术很难吗?

艺术这碗饭本就极端马太效应,极少数顶尖的名利双收,绝大多数一辈子默默无闻吃土搬砖。

学艺术最重要的是天赋+运气

像张颂文这种,家境贫寒,职高毕业,做过各种苦逼杂活,后来还是热爱电影,再去考北电,接着默默无闻做了十多年表演老师,接了很多戏但就是戏红人不红,直到《狂飙》一把翻盘。

还有啥好说的?

都是命啊~

所以学艺术的,最好就是去北京或上海的专科院校,多见见世面,多认识点牛人。

……

虽然现在整天讲科创兴国,上头知道创新重要,要培养孩子独立思考和创新精神,但在现在的体制和文化氛围下,挺难的。

创新的本质,是儿子不听老子话,儿子要早老子饭。

对,你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但我就不听你的,就蛮牛一样横冲直撞!

嘿,没准就发现创新机会了!

我们现在政府主导的创新方向,不管芯片、新能源、区块链、AI、元宇宙……都是人家欧美在前面淌水,给我们把路铺好了——虽然丫可以禁技术禁市场,但你已经摆上台面的东西大家都看得到,我们就知道该往哪里发力突破。

所以本质上,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创新,是效率更高的跟随战略

创新最需要的,不是给钱给政策做产业引导,而是放手,给社会更大自由度,提高容错率,允许民间人才凭着直觉和勇气横冲直撞。

中国教育最大的问题,是从小教孩子听话守规矩,老师家长说啥就做啥的才是好孩子。

这和创新思维,天然相悖。

导致的直接结果是,孩子在学校受了12年教育,除了课本必修高考必考的知识,其他更广阔的知识知之甚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这时你让他在几百个专业里挑自己未来一生要从事的职业方向,他可能连这专业啥意思都不懂,怎么选?

如果你孩子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有较强的独立思考和决断能力,那最好顺从孩子的选择。

如果孩子不知道选什么,文科尽可能选法律经济相关(金融、财政、会计、税务、保险、国际经济),尤其后者,有那么一丢丢护城河,未来就业范围相对更广。

只是单纯学文史哲宗教英语,基本和没专业也没啥两样……

至于社会学、新闻学、传播学、出版学、还有一大堆管理学(工商管理、公共管理、行政管理、人力资源管理、物流管理),都挺扯的,基本没有护城河。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孩,只有被领导管理的命,哪轮得到你管理别人?

管理这门学问更多来自工作实践,大学读四年不如工作一年学的多(如果遇到好公司好领导愿意带你)。

至于理科,就选IT计算机相关的,比如通讯工程、电子信息工程、软件工程、网络工程、物联网工程等等。

未来20年,不管AI、区块链还是元宇宙,科技主要突破点还是这个大方向上,有这些专业知识打基础,就业空间更大。

……

说到专业,最近有个叫张雪峰的教育博主出圈了。

因为直播时说“孩子非要报新闻学,我一定会把他打晕,给他报个别的”。

然后一堆名校新闻系教授跑出来口诛笔伐。

哈哈哈,砸人饭碗如同杀人父母,人家一辈子就吃这碗饭,你叫人家都别报新闻,人以后喝西北风去啊~

这事争议挺大,但很多争议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

第一层,张雪峰说这话有上下文背景。

这话是针对普通家庭孩子,理科成绩很好,首先考虑的是以后就业情况,更快回报家庭。

在此基础上,张雪峰认为新闻学不该优选。

抛开具体语境条件,直接拉出一句话各种喷,网络暴民就好这口,根本没有探讨价值。

第二层,张雪峰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张雪峰孩子报新闻学,他真会一棍子打晕吗?

不可能,打人犯罪,万一失手打死咋办……

那些盯着“一棍子打晕”不依不饶的,本就是新闻学或至少语文没学好的。

第三层,张雪峰认为父母应阻止孩子报新闻学,这种做法可取吗?

这牵涉到价值观问题。

老荔枝都知道我的底层价值观:个体优于集体,自由优于公平。

不是说集体和公平不重要,不用维护,而是说两相比较,更倾向于个体和自由的优先级。

就像我是地理决定论这者,我认为人类衍生出丰富多彩的文化属性,都依托于更牢不可破的自然属性(地理环境)上。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这叫修辞。

真实情况是:撼岳家军易,撼山难。

岳家军900年前就从历史上消失了,但今天五岳依然巍然耸立。

每个人都独自来到这世界,最终也会独自离开这世界,从自然属性上说,个体优先级当然高于集体。

孩子成年后,父母还以“我爱你,为你好”的名义,直接替孩子做决定,就是把孩子视为私产,没有尊重孩子的个体意志。

在我们家,我从小就在一定尺度内,给儿子自由选择权。

一方面,儿子个人意志得到一定程度尊重,获得了自由、自尊和独立的快感。

另一方面,在不得不权衡取舍过程中,孩子也在不断成长,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想要。

更重要的是,选择就要付出代价,错误的代价,能帮人更快成长。

所以父母直接决定孩子报什么专业的做法,我反对。

但孩子的确缺乏经验,很可能做出错误选择,怎么办?

给出我们的建议,甚至是警告。

让他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选择将会面临怎样的代价。

如果孩子从小接受了大量你这种平等口吻的“建议”,且你的建议大多靠谱,这时,孩子会很容易继续接受。

如果孩子执意违背我们的建议呢?

那就尊重他的自由意志。

他的人生,他做主。

他的选择,他背锅。

除了生死,人生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大事。

连结错婚都可以重新来过,何况选专业?

没准他读新闻学的时候,能遇到改变他一生的贵人或爱人呢?

最后才说到第四层,我对报考新闻学,咋看?

我本科广告学,当年二志愿传播学,三志愿新闻学。

广告、传播、新闻,都是相互关联的兄弟学科,传播学和新闻学都是我必修课,学分还很高。

我自己做了十多年媒体,横跨传统媒体和新媒体(自媒体),我的经验多少有点参考价值哈~

这一点上,我基本认同张雪峰。

所谓“新闻无学,无所不学”,说直白点,等于没专业。

除非一辈子安心做个很容易被ChatGPT取代的基层螺丝钉,但凡有点追求的新闻业者,只有两条职业路径。

一是管理路线,从记者到编辑,再到主编,总编,社长,终极追求是不再写稿(从事一线新闻采编工作)。

二是专家路线,新闻也分不同条线专业,随着经验积累,也会成为某领域小半个专家,最后成为专栏作家或资深评论员,继续说话写字,但名气和收入会越来越高。

过去十年自媒体崛起,也一样。

走管理路线的,组建MCN,自己当老板管团队培养IP,就可以不用亲自输出。

也有继续单打独斗,接广告维生的。

还有像我这样的,既扩充团队做经营管理,也继续自己输出。

无论哪条路径,大学里学不学新闻,都关系不大。

如果你真对新闻业感兴趣,不妨学个其他实在点的专业,以后成为该专业领域的媒体人。

需求最旺盛的,就是财经媒体对应的经济相关专业。

……

说到财经自媒体,想到最近知名财经大V叶檀老师自爆罹患乳腺癌晚期。

现在年轻人知道叶檀,主要是她开了个自媒体公司。

10多年前,我就知道叶老师大名,她已是《每日经济新闻》专栏作家,当时江湖就有“财经女侠”之雅号。

时移世易,后来她也做起自媒体,我还和她公司有过一些合作,去上海漕河泾拜访过她。

叶老师真人比媒体上看到的更瘦小,更亲民。

讲真,我挺佩服叶老师。

敢于卸下一切思想抱负,坦然面对疾病,坦诚面对公众。

最近她一段聊丁克的视频,引起热议。

这话题我早佛了,聊到最后又是鸡同鸭讲,支持反对各说各话,我也不再表态,大家爱咋咋地。

但叶老师以癌症晚期病人+丁克的身份现身说法,我觉得还是值得听一下。

叶老师说,年轻人选择做丁克很容易,工作那么忙,还有那么多钱等我赚,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等我玩,今年说等等,明年再等等,等着等着错过最佳受孕期,自然丁了。

但到你50岁(叶老师今年50岁),自然而然就会想,身边同龄人上有老,下有小,但你没小的,因为年轻时整天拼事业,身体也不再那么好,一旦有个头疼脑热,边上也没人来帮忙。

如果这时,我事业又不是太成功(没有攒到足够多的钱),该怎么办?

“往往人在这种时候会后悔,早知这样,不如做一道防火墙,生一两个孩子,会比较可靠一点”。

她还说,这一两年和很多有一定年纪的人接触(特别是照顾她的阿姨),他们最大的精神寄托,就是孩子,说到自己孩子时,眉飞色舞。

我们也可以寻求其他精神寄托,没有孩子未必是坏事,但大多数人找的最大的心理安慰,还是孩子,这就是现实。

你要么有足够强大的心理和经济支撑,否则到老了,各方面压力会使你不堪重负。

最有意思的是,大家看弹幕,哈,一片反对声~

这两年简中互联网圈风气特别吊诡,一方面是民族主义大行其道,另一方面是丁克不育竟然成了很多平台的主流声音……但国家喊你多养孩子呢~

生育这事,和我上面说的创新还不太一样。

创新是儿子不听老子话,但生孩子的问题上,年轻人不听老一辈的劝告,那就没有下一辈,也就根本无所谓创新了……

人类历史上的创新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有大量案例可以参考。

但少子化问题是近几十年首次遇到,会把人类带向何方,没人知道。

当然,这说的是人类集体的问题,具体到你这个个体怎么选,那是你的自由。

丁克面对养老问题,无非这几个观点:

1、只要钱够多,有没有孩子都一样,还不如把投在孩子身上的钱给自己养老;

2、有孩子也不一定靠得住,你看那谁谁谁……

3、及时行乐,年轻力壮时好好赚钱好好快活,老了吃点苦也活该,认了,打一针那啥直接那啥得了。

观点一是算账问题,不同人价值观不同,算不清。

观点二是概率问题,主要看气(yun)质(qi)。

但观点三,我不认同。

能说出这种话的,都是同理心思考能力较弱的。

你都没老过,怎么知道老了想法不会变?

但听其他老人说年轻时和你想法一样,但现在老了却后悔了,聪明人不该有所感悟吗?

人都是短视的,总是更容易想到眼前得失。

年轻时只想着现在爽,等老了,年轻时的记忆都模糊了,只想着眼下的精神孤寂和身体疾病。

有孩子也可能不孝/贫穷啃老/整天忙于工作/出国,也不怎么靠得住,但至少,只要他还活着,就很可能成为你最大的精神寄托。

我不奢望这段话能被丁克理解。

就像我没孩子时,也不可能感受到今天孩子会对我这么重要,远比力嫂和我妈重要得多。

有些最重要的事,切身感受无法传递,只靠语言,何等苍白无力。

只是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后悔药吃了。

我不想劝,也劝不动丁克,只是希望我读者中的丁克们再好好想想,自己是否具备足够强大的心理和经济支撑,否则到老了,各方面压力,可能会使你不堪重负。

希望所有人,都能度过幸福的一生。

不是完全牺牲眼下的幸福,换取未来的幸福;也不是彻底不顾以后的幸福,换取眼下的幸福。

而是努力实现一生生命满足感最大化。

“一生生命满足感最大化”,这是个理财学专业术语,我卑微的专业“护城河”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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