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替代浪潮难以阻挡。
作者 | 布尔乔亚的丧钟 编辑 | 小白
3毫秒值多少钱？ 3毫秒只是人类眨眼时间的1/50。但显然，在高频交易的世界里，交易员们愿意支付的价码为1,400万美元。 《Flash Boy》一书中，迈克尔·刘易斯讲述了Spread Networks公司为建立连接纽约和芝加哥两地的低延迟网络，斥资3亿美元铺设一条笔直的光纤网络的故事。 这条横跨1/3美国国土的网线，为使路径尽可能笔直，一次次穿过无人荒原和崎岖山地，将纽约与芝加哥之间的通信延迟从16毫秒缩短到了13毫秒。对普通大众来说，这点差异可以忽略不计。 但对日交易量达数亿美元的高频交易公司而言，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获利机会。
（来源：five9dg） 正是光纤激光技术，使得这种极致的网络速度成为可能。而商业化光纤激光技术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俄罗斯科学家瓦伦丁·加蓬赛夫（Valentin Gapontsev）及他创立的公司IPG光电（IPGP.O）。
俄乌地缘政治影响和中国欧洲市场需求萎缩 如果将光纤激光器行业比作丝绸锦缎，那么IPG光电过去一直被认为是其中熠熠生辉的金色丝线。然而，如今这个行业巨头的步履开始谨小慎微，面临着一系列挑战。 2022年，公司的营收下降至14.3亿，与前一年相比略有下滑2.14%。38.85%的毛利率也低于去年的47.67%。该财年的净利变化尤为明显，同比大幅下滑60.52%，仅为1.1亿（本文除额外说明，金额单位默认美元）。 2023年前三个季度，营收进一步下降至9.89亿，与去年同期相比减少了9.8%；毛利率也从去年同期的45.13%下滑至目前的43.25%。此外，2023年前三季度的净利为1.77亿，同比减少12.5%。
（来源：） 2022年的营收下滑是多项因素的综合作用。 其中核心原因，是材料加工（material processing）激光应用需求的下降，这历来是IPG光电的营收主要来源。仅2022年Q4，该领域同比就出现了6%的下滑。 一直以来，材料加工类别是公司的最大营收来源，为公司贡献90%以上的营收。从2020年到2022年，以及2023年前三个季度，材料加工领域的营收占公司总营收的比重分别为90.2%、90.7%、90.3%和90.3%。 尽管焊接和太阳能电池激光应用领域出现了增长，但由于中国和欧洲的激光切割应用领域的营收显著下降，公司总体营收呈现下行趋势。此外，激光通信产品线业务的剥离，也对公司营收产生了一定负面影响。 最后，在先进科学应用领域的需求，比如激光定向能量（directed energy）、光谱学、光学捕获（optical trapping）、遥感、激光雷达和材料表征等，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营收萎缩。 2022年，IPG光电净利润同比大幅下滑，不仅因为营收下滑，还因受到了欧盟2022年针对俄罗斯推出的一系列制裁措施的影响，导致公司在俄罗斯地区的经营遭受冲击。 目前，IPG光电在俄罗斯设置的经营部门主要为生产和研发机构，共计涉及近2,000名员工。这些机构的主要作用是为德国和美国的生产提供零部件，并向中国和美国供应成品。 因此，IPG向其在俄罗斯的机构运送激光器和其他部件时，交付周期和运输成本均有所增加。 对此，公司在2022年Q4重新评估了与俄罗斯相关的资产价值。 首先，公司对部分存货计提存货跌价准备。其中，0.74亿的存货跌价准备的结转和其他相关费用计入了营业成本。其次，公司还计提了0.79亿的长期资产减值，此外，递延所得税资产的计价备抵调整产生了0.36亿的预提所得税。 影响公司经营表现的因素续延到了2023年。该年度前三个季度，公司的营收出现了愈发明显的连续下滑，同比分别下降6.16%、9.83%和13.64%。 导致营收下滑的因素也是综合性的：除了中国这一关键市场需求减少之外，还包括汇率变动和对激光通信业务的剥离。 2023年前三个季度的净利也出现了下滑，除了上述营收下滑的推动外，还包括库存产品的成本上涨、制造成本增加、存货跌价准备的计提以及运输成本和关税增长。 此外，美元走强也侵蚀了公司的毛利率。 公司的营收主要来自美国境外，产品以销售地区的本地货币定价，而原材料采购和生产制造则以美元结算。这就形成了销售端以非美元的外币计价为主，成本端主要以美元计价的局面。因此，美元升值时，毛利率就会下降。 最后，2022年公司剥离激光通信业务带来了0.21亿的处置收益，抬高了2022年同期的净利润。使得今年的净利润相比更低。
显著依赖中国市场 IPG光电的创始人瓦伦丁·加蓬赛夫出生于莫斯科，他的父亲是一名炮兵上尉。在莫斯科物理技术学院获得博士学位后，他加入了苏联科学院下属的无线电工程与电子学研究所。 直到51岁，加蓬赛夫才创立了IPG光电的前身NTO IRE-Polus。公司的第一份订单来自意大利电信公司Italtel，该订单催生了IPG光电的首款产品——200毫瓦掺铒光纤放大器（EDFA）。 通俗来说，EDFA是一种在光纤通信系统中增强光信号强度的设备。 可以想象一个人在广阔的距离上大声呼喊。随着距离越远，声音也越弱，越难以辨别。而EDFA就像一个站在半路上的助手，他将听到的信息，再次大声喊出，使得信息能够到达目的地。 如今EDFA已成为长途通信系统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比如横跨大陆的数据传输和海底光缆。在EDFA出现之前，维持远距离信号的完整性需要将光信号转换为电信号进行加强——这一过程既复杂又昂贵。 IPG光电的早期发展致力于垂直整合，选择在公司内部生产所有产品。他们认为这么做有利于质量控制和元件供应，从而缩短开发时间，提高研发成效，维持经营利润率，同时保护其知识产权。 虽然公司最初成立于俄罗斯弗里亚济诺，但是随着时间推移，IPG光电不断扩张，最终在马萨诸塞州的马尔伯勒建立了总部。 时至今日，IPG光电拥有6大类主要产品线，其中高功率连续波激光器是公司最大的营收来源。2023年前三个季度，这一产品线类别的营收达到4.2亿，占公司总营收的42.47%。
（来源：） 公司目前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中国业务的萎缩。 自2021年，来自中国的营收呈现下降趋势。2022年，公司从中国市场获得的营收为4.8亿，同比下滑12.48%。而2023年前三个季度，这一数字降至2.84亿，比去年同期减少26.18%。
（来源：） 与此同时，来自中国的营收占IPG光电总营收的比重也开始走低。2017年至2020年期间，中国市场贡献了公司近四成的营收。但该占比从2020年的42%下滑至2023年前三季度的29%。
（来源：） 总体而言，作为公司最大的单一市场，中国业务营收的下滑对IPG光电的总营收造成了较大冲击。尽管在2023年前三季度，来自中国的营收已降至2.84亿，但中国仍然是IPG光电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IPG对中国市场仍有较高的依赖度。
（来源：）
中国市场刮起国产替代风 自2018年，IPG光电就开始感受到来自中国的需求疲软，以及竞争加剧带来的定价压力。 例如，2018年公司在电话会议上表示：“在功率为1-4千瓦的切割激光器市场，竞争依然激烈，尤其是中国市场。需求趋势的疲软加剧了该业务的定价压力。” 到了2019年，公司在年报中反映：“激光器和放大器的平均销售价格正在下降，导致我们的毛利率下降。” 2021年，加蓬赛夫在电话会上坦言，中国的激光器市场已竞争激烈，公司正在探索其他潜在市场的发展可能性。 价格竞争是导致IPG近年盈利能力下滑的推动因素之一。 尽管从行业整体来看，IPG光电的营业利润率处于较高水平，但在过去6年里，公司的整体盈利能力呈现下行趋势。具体来看，2022年末，IPG光电的营业利润率为20.52%，从长期看仍在持续下滑。
（来源：） 此外，公司的毛利率和净利润率也呈现类似下滑态势。 2023年前三季度，IPG光电的毛利率、营业利润率和净利润率分别为43.25%、20.55%和17.95%。
（来源：） 这些年，IPG光电一直在提及来自中国的竞争压力，其中就包括锐科激光（300747.SZ）等中国本地的激光器公司。在中国市场上，新兴的国内激光器企业正在快速崛起，直接对IPG光电等外资企业造成冲击。 正如风云君之前在分析锐科激光时提到的：2018年至2021年间，中功率（3-6千瓦）光纤激光器的国产化率从16%提升至90%。与此同时，IPG光电在中国的市场占有率从40%下滑至28%。 到了2021年Q3，锐科激光在国内市场占有率已超过IPG光电，成为中国最大的光纤激光器制造企业。
（和激光的世界一样精彩的） 实际上，中国国产激光器行业的兴起，让三大外资激光器企业Coherent Corp（COHR.O，中文译作“相干公司”）、IPG光电和Trumpf在中国的业务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以Coherent Corp为例，CEO约翰·安布罗索（John Ambroseo）在2017年Q4的电话会上还对中国市场“蓬勃发展”赞不绝口，对业务的“非常可持续”充满信心。 但是时间快进到2019年Q3的电话会，他的语调明显转变，安布罗索坦承：“中国市场的竞争压力导致Coherent面临明显逆风”。
有趣的是，如今无线微波技术等网络技术的成熟，使得高频交易商现在正在使用微波技术建立专用网络，因为相比光纤网络，无线微波网络的数据传输速度还要快上几毫秒。 比如，位于芝加哥的高频交易公司Jump Trading购买了一座位于比利时奶牛牧场的240米高的微波塔。该微波塔曾在冷战期间被美军用于数据传输。现在，Jump Trading使用该塔传输交易数据，以获取毫秒级别的先发优势。 时代的发展，让科技行业的变化如同资本市场一样瞬息万变，如今Spread Networks的网络服务已不如以往那般受宠。回顾当下风向已变的中国市场，对于IPG光电来说，也应当重新考虑其未来战略。 就像为激光器选择合适的透镜一样，每种选择都会折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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