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边随笔(九)

我们习惯把不入流的书体称为“江湖体”,现在又出现了“老干部体”。何谓“老干部体”?没有明确界定,但大概有个指向——馆阁体,书写中规中矩,毫无妙趣可言,误把书写法度当作行政法度而不敢越雷池半步。殊不知,书法的庙堂气与行政庙堂气是两回事,学习书法只要还念官场旧,就再无创新时。

书法界一直就“美书”与“丑书”的问题争论不休,大多是意气用事、“以一概全”的断论。美与丑没有绝对的标准,引起争论的源头是公众认知的差距。“美”大概有个约定俗成的共识,而“丑”则百人百说。谢无量的字是“美”是“丑”?认知不在一个纬度就不必求一致。至于“吼书”“射书”“天书”,那些都是行为艺术,另当别论。

“布衣人物画”系列之二

有人问:“书家的字和画家的字有区别吗?”我认为,前者将书法作为独立作品对待,讲究师承有源、师出有名、笔笔有出处、字字讲法度,所以书家的字往往规矩有余而个性不足;而后者主要是给自己的画作题识落款,字和画的风格必须一致,所以画家的字更具多样性,书风更随意。书家的字更合乎法度,画家的字更具风格,各有追求,因此无法类比。

凡是旅游热门的地点也是画家经常光顾的地方。看着成百上千的美术生扎堆写生,一副占风光为己有的架势,真让人无语。要知道把自然风光化作纸上风光之难,难于上青天。早明白此理,他们就不会与游客争道占位了。

“布衣人物画”系列之三

不知何时开始美术实践招博士生了,是国际惯例还是中国特色就不知道了。学历如同比试踩高跷,高学历和低学历的画家孰高孰低,比的是虚高,一旦把高跷(学历证书)拿掉,该咋样还是咋样,丝毫不影响自身的实力。

西洋美术史的发展过程,就是不断否定历史、再创造历史的过程。中世纪绘画、文艺复兴时期绘画、印象派绘画、后期印象派绘画、立体派绘画、抽象派绘画、装置艺术、行为艺术、影像艺术等,否定之否定,创造再创造,没有对错,都是历史赋予时代的使命。走进博物馆,就是回望历史。

“布衣人物画”系列之七

“绘画无论用何种形式、何种技法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出一幅好作品。”乍一听,这话没毛病。但如果此观点存立,美院的教学就尴尬了。美院授课讲规范、有标准,采用系统科学的方法,强调动手能力,所以不能以天赋异禀的个案去否定学院式教育的成果。

画家的子女学画已是普遍现象,这与智商遗传无关,是画家本人对培养孩子缺乏科学的针对性。他们往往在自我认知领域的范围去作选择,认为子承父业(这个“业”是职业)最保险。(附图为周矩敏作品)

“布衣人物画”系列之八

砚边随笔(十)

工笔画求稳、求完整、求完美,苦心经营,就是少了一些鲜活的生趣。笔上饱含水分,画得湿,是近代才发展成熟的表现形式。运水湿画难度大,但意趣十足。只要生宣纸还存在,写意画一定不会消失。

当代山水画家大约有三类:一是具有极深传统功夫,但缺乏大化之助,难成气候;二是坐卧江山,昧于写生与写实之辨,模山范水,以写实代胸中丘壑,终乏神理;三是臆想造景,游弋于梦魇之中,虚幻无法。黄宾虹之后集大成者鲜见。

“苏州园林写生”之一

有一位美术史家称:“中国近百年无大家,究其原因主要是画家不读书、不研究美术史。”史和画是两个概念,先有画才有史。画家不需要以史为鉴,也不需要储备很多理论知识,画家就是靠个人的想象作画,想法越单纯,作品反而越纯粹。理论是为了丰富想象力而提供一些选择空间而已。

画画要避免经验主义,画每一幅画都要像婴儿看世界那样充满好奇心。淡化技巧,尊重内心感受,不要担心技能会衰退,因为它已经深入你的骨髓,肌肉记忆形成的惯性是忘不掉的。

“苏州园林写生”之四

笔随心走,把自己的感受和看到的东西通过手表现出来,这一点很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察方式和与众不同的感受。眼高手低是正常现象,坚持自己的想法才有可能闯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在荒芜的地方走出一条路,就是风格,如能开拓出一条康庄大道,那就成大家了。

画画的时候要自信,画完了之后要虚心。没有自信如何画出好画?画完了就要质疑自己,及时发现不足和需要改进的地方,要不停地找毛病、为难自己。每个人总有不完善的地方,问题是能否自我看得清楚。眼高手低应该是一辈子的状态,这样才会进步。

“苏州园林写生”之五

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眼光、技巧都在变,每个阶段都会碰到问题,画得多了容易形成自己的一套方法,这不见得是好事。等老了办回顾展时再看,说不定最初的不成熟的那些作品反而更有趣、更生动。

大写意的趣味性不是设计出来的,往往是即兴发挥,偶尔得之。画面的有意思可遇而不可求,没有意外就没有味道,味道是不可复制的。

写意画不必胸有成竹,当落笔后思维会根据笔的走向生发出其他想法,一笔,两笔,三笔,随即纵横无数笔,意趣往往就是在不确定性中产生的。(附图为周矩敏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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