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刘婉曦
编辑丨孙超
由于接连几个交易日出现涨停跌停的异常波动，老百姓大药房不得不在9月4日晚间发布公告称，公司不存在应披露而未披露、股价产生较大影响的重大事件，并披露公司实际控制人之一谢子龙仍处于留置、立案调查状态，至于留置调查的进展及结论还未知悉。
抛开这几日股市“炒作”带来的短期波动不谈，今年5月至今仅仅3个多的时间里，老百姓的股价遭遇了腰斩。公司业绩下滑、现金流紧张、债台高筑，创始人被带走、股权高比例被质押……一系列高危因素才是悬在老百姓头顶、迫使资本加速逃离的“不定时炸弹”。
01
单店效率大幅下滑，老百姓正在被消费者“抛弃”
8月30日晚间，老百姓发布了今年上半年的财报，营收109.40亿元，同比微增1.19%，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5.03亿元，同比下滑2.05%，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6.11亿元，同比大幅下滑了41.04%。若单看第二季度，其营收为54亿元，同比微增0.56%，但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1.81亿元，下滑幅度达18.23%。
老百姓在财报中把净利润下滑主要归因于新店数量增加，而新店仍处于业绩成长期，但老百姓的业绩问题绝非如此其财报中所示的那样“轻描淡写”。
以其直营门店为例：直营门店的医药零售业务是老百姓营收的最大来源，占比超过80%。2023年，线下业态恢复正常经营之后，老百姓的开店速度并没有降低。但今年上半年，老百姓在直营门店数量同比净增16.41%的前提下，只取得营收持平的成绩。究其根本，最大的问题并非在于新店，而是老店出现了大缺口。
按照不同面积，老百姓的直营门店可以分为旗舰店、大店和中小成店。从各自的数量变化上来看，老百姓的开店策略趋于“稳旗舰店、关大店、开中小成店”，而这半年来的缺口就出现在了大店的营收总额以及中小成店的单店效率上。
对比去年上半年：一方面，由于大店的数量从268家减少至225家，老百姓大店整体销售额同比减少了将近17%；另一方面，中小成店虽然数量从8140家同比净增了17.64%至9576家，但整体销售额仅增长了2%左右，日均平效从45元/平方米锐减至37元/平方米，这也将其直营门店整体日均平效从58元/平方米拉低到了48元/平方米。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今年上半年，中西药品类零售总额同比增长了4.4%。此外，老百姓财报披露其医药零售的毛利率同比增长了1.33%，也就意味着其并未做降价之类的动作。市场整体需求在增长，药品价格未降低，不难得出老百姓单店效率大降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消费者将老百姓作为购药渠道的比例在降低。
02
短期资不抵债，老百姓一直行走在高压线上
2018年末，老百姓的流动债务压力爆发，从2017年末26.51亿元激增至49.46亿元。原因在于三方面：一是短期借款增加了6.42亿元，二是给供应商的应付票据及应付账款增加了7.69亿元，三是由于其2016年中发行的8亿元债券，从2019年中起可以选择赎回，导致其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增加了7.95亿元。
由此开始，老百姓的流动比率长期处于1以下，速动比率低至0.5左右。比如今年上半年，老百姓的速动比率仅为0.46。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可以更直观地来看：
截至6月30日，老百姓除了存货之外，包括现金、短期可收回的金融资产、应收票据及应收账款、其他应收款等在内的速动资产为46.83亿元，也就是绝对的理想状态下，老百姓可以给出去的现金等价物。而其流动负债中，光短期借款，应付给供应商的票据和款项三项就高达73.90亿元。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一旦供应商听到风吹草动，集体要求兑付，老百姓除了变卖资产，短期内根本无法填补上这几十亿的现金窟窿。当然也许有些药品大厂商自身资金雄厚，看重老百姓的规模，可以忍受账期，也许有些小厂商在老百姓面前没有话语权，就这样，供应商们被裹挟承担着老百姓激进开店的经营风险，老百姓债务“滚雪球”的游戏可以接着玩下去。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老百姓在发布半年报的同时又宣布了未来三年的分红计划：2024年-2026年，老百姓每年将把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的50%以上用于分红。而2021年、2022年、2023年，老百姓的分红比例分别为33.47%、37.25%、41.55%。
在如此债台高筑的情况下，老百姓本可以将净利润留用来降低债务，从而改善基本面、降低经营风险，可为何其却选择无视公司债务，选择了比例更高的分红方式？
03
老百姓创始人伪装在完美人设下的资本权术
分红的最大利益既得者，毫无疑问是大股东，也就是老百姓的实控人谢子龙夫妇。
谢子龙此前在老百姓的年报和各类宣传文案里，被冠以“全国劳动模范、第五届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获得者（诚实守信），系第十一、十二、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一系列光荣称号。凭借创业之初高喊“让更多人看得起病、吃得起药”，谢子龙也曾收获了消费者的称赞。
但谢子龙的这个“完美人设”，随着老百姓7月30日发布公告称其被留置、立案调查瞬间崩塌。种种事实也证明，谢子龙从来都有着“资本家”冷血的一面。
2016年-2018年，是老百姓上市至今，营收同比增速最高的三年。2018年中，老百姓股价也涨至了三年来的最高点。也是此时，谢子龙、陈秀兰夫妇所持股份部分解除限售，陈秀兰随即减持306.69万股，套现金额高达2.17亿元。
2020年和2022年疫情期间，药店以为属于少数获益的业态而股价飙升，谢子龙夫妇又趁机在高点减持套现，收割一众股民。据统计，9年来，谢子龙夫妇靠减持套现和分红获得的现金受益就累计超过20亿元。
可20多亿的减持套现和分红还不足以满足谢子龙的胃口。
在上交所官网老百姓的公告下搜索关键词“质押”，就出现了53条相关信息。2015年11月，谢子龙夫妇就已经将其所持老百姓股份的30%进行了质押。之后二人的质押动作越来越频繁，最高质押比例一度高达约70%。截至最新的8月31日，谢子龙夫妇的股权质押比例为59.13%。
近三个月，老百姓的股价经历了腰斩，一旦触及质押金融机构的平仓线，谢子龙的质押爆仓，那么老百姓的股东面临的将会是“一地鸡毛”。为了防止爆仓，谢子龙夫妇就需要从公司“抽血”补上资金，或者将股权进一步质押。如此，老百姓选择无视公司供应商债务，计划高比例分红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只是，目前谢子龙处于留置、立案调查状态，其所涉的事宜会否影响老百姓公司的经营、影响他个人对于老百姓控制权的态度都尚未可知。毕竟现在不乏一些没有道德的大股东，故意用质押爆仓的方式来高卖低买。
04
行业内卷、乱象频出、价值模糊、线下连锁药店颓势已现
纵观整个线下连锁药店行业，老百姓的业绩下滑只是一个缩影。据第一财经的梳理，A股8家纯药店上市企业，今年中报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出现下滑的，就达到5家，占比60%。
医保基金“按人分配”模式转向“按病分配”模式使得医保个人账户收入减少给药店行业带来不利影响的政策层面，药品零售整体增速远低于各大门店数量的增长，行业内卷严重的行业竞争层面，只是两个外在因素。线下连锁药店乱象频出、价值模糊才是更为深层次导致其颓势已现的内在原因。
除了谢子龙被留置调查之外：去年7月，另一连锁药店大参林的实控人之一柯金龙被留置，大参林的股东们被蒙在鼓里长达8个月，而柯金龙因单位行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并处罚金50万元；今年6月，与老百姓一样拥有超万家门店的一心堂被曝旗下一些定点连锁门店存在串换药品、超量开药、为暂停医保结算的定点零售门店代为进行医保结算、药品购销存记录不匹配、处方药销售不规范等问题，造成了医保基金损失；益丰大药房也被报道因为薅医保基金7.7万元的羊毛而导致25亿元融资被“暂停”，旗下子公司武汉隆泰益丰大药房因购进销售劣质药品被罚……
并且随着药品零售的线上渗透率不断提高，药品的价格和正确使用方法也越来越透明化，线下药店在消费者心中的可信任感在消失，可替代性在提高。有消费者就将老百姓的药品和线上售药平台进行比较，发现同一品牌、同一规格的药品，老百姓的售价都高出了不少。服务上，线下药店穿着“白大褂”的店员在卖药和消费者咨询得过程中也不如线上平台来得专业和走心，甚至有些堪称“套路满满”。
长期来看，线下药房通过快速开店、跑马圈地的做法已经不可取，不经历一场“深入骨髓”的价值重塑，调整产品结构、提升质量和服务，线下连锁药店在后疫情时代很难健康发展。
至于老百姓，近几天的涨停板只是有资本在炒作，没有业绩支撑的“气球”被吹到一定程度必定会破。而其单店效率大幅下滑、对供应商欠下的高额短期债务，谢子龙夫妇的高比例质押风险，以及谢子龙被留置究竟涉及何事，这些“不定时炸弹”何时会被引爆才是投资者们更应慎之又慎的关注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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