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三生
2024年之所以被称为“消费促进年”，最有力的佐证就是全国各地开启了规模空前的“补贴潮”。
7月下旬，发改委联合财政部，发布了一个名为《关于加力支持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的若干措施》的文件。
注意这份以旧换新政策的关键词：“加力”，其背后不仅是支持范围的显著扩大，补贴标准也实现了大幅提升。该文件提出，要从今年发行的特别国债中，拿出3000亿元用于支持设备更新、消费品以旧换新活动。
3000亿，这个补贴强度将超过2008年至2009年的“家电下乡、汽车下乡”运动，创下历史纪录。
就在几天前，《节点财经》身边的朋友在购买笔记本电脑时，就享受到了这项政策的优惠。他用一台旧手机参与“以旧换新”活动可折价抵扣1500元，再加上在“京通”小程序上实名认证领取的2000元政府补贴，旧机进行折价并额外享受补贴，下单时共节省3500元。
再比如在云南本地的百货公司昆百大家电，现场挂满了“以旧换新，国家最高补贴2000元”的横幅，而其在昆明的4个门店销量均实现了成倍增长。
不难感受到，国家促消费的决心已经不容置疑。从上到下，从中央到地方，这次是真格了。那么，“补贴潮”将惠及哪些行业，进而对经济发展有哪些深度的影响，值得好好做一个分析和盘点。
01 “补贴潮”来袭，5大领域都有什么？
先来看大家最关心的问题，都是哪些消费能够获得补贴？具体来讲有5大领域，其中4个与我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第1个也是补贴力度最大的领域，就是家电行业。购买2级及以上能效或水效标准的冰箱、洗衣机、电视、空调、电脑、热水器、家用灶具、吸油烟机等 8 类家电产品可享受销售价格15%到20%的补贴标准，单件最高补贴2000元。
具体的补贴比例为，二级及以上能效标准，补贴售价的15%；一级及以上能效标准，再多补贴5%，即20%。出手就是八折优惠，这个力度相当有诚意，当年造就家电销售盛况的“家电下乡”活动，补贴比例也只有13%。
理论上，如果8类产品每样都买一件，你可以从国家手里最高领到1.6万元的补贴费。而且，此次国家还支持地方自主确定补贴“8+N”类家电品种。
《节点财经》注意到，很多地方增加“自选动作”，进一步拓宽补贴种类。比如，广东增加了手机、平板、智能穿戴设备等3类产品，手机补贴标准为产品销售价格的10%，每件补贴不超过1000元；平板、智能穿戴设备补贴标准为产品销售价格的15%，每件补贴不超过2000元。
深圳进一步新增消费级无人机、消费级机器人、3C服务器、投影仪、智能运动装备(含运动相机)、咖啡机等6类产品纳入补贴范围。
第2个领域，就是汽车行业。其实，买车可以领补贴已经不是新政策，但这一次的力度远超以往，以旧换新补贴的金额被整整提高了一倍。
具体政策是，如果你个人名下有“国三”以下燃油车，或者2018年4月30日之前注册的新能源车，即可参加此次以旧换新活动。购买新能源车，“国补”标准将会从之前的1万元提升到2万元；购买1.5升排量以下燃油车，“国补”标准将会从之前的7000元提升到1.5万元。
刚过去的中秋期间，在问界、蔚来等汽车门店，就有销售人员给《节点财经》介绍了最新的《2024年北京市汽车以旧换新补贴实施细则》，其表示9月份试驾人数和购车成交数量均有所提升。
第3个领域，电动自行车、家装厨卫、智能家居领域。这一领域国家并没有规定具体的补贴比例，细则由各地政府自行制定。
具体的产品方面，据商务部有关负责人介绍，其包括了花洒、净水机、洗碗机、扫地机器人、智能马桶、智能门锁、健康监测等家居智能产品。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电动自行车也是首次被纳入到国家的以旧换新政策。而且，力度同样很大，以海南出台的政策为例，个人消费者交回锂离子蓄电池电动自行车旧车且购买铅酸蓄电池电动自行车新车的，给予定额补贴800元。
第4个领域，老旧货车、农用机械领域。政策规定，国三以下柴油货车，报废并买新车，每辆车补贴8万元；只报废、不购买，补贴3万元；只购买不报废，每辆补贴3.5万元。
报废20马力以下的拖拉机，最高补贴额由1000元提高到1500元；报废联合收割机、播种机等并买新机，报废补贴标准提高不超过50%；报废并更新购置采棉机，单台最高报废补贴额，由3万元提高到6万元。
以上4个领域，可以说都和我们普通消费者的生活息息相关，共享由国家提供的1500亿元补贴额度。而另外的1500亿元补贴额度，则是面向企业设备更新的。相比以往，此次国家取消了企业享受补贴，需要至少投资1亿元的限制，对于众多中小企业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从覆盖范围和补贴力度来看，此次“补贴潮”堪称空前，而紧接着我们会问，这样的大动作，真的能带来预想的效果吗？
02 历史在重演，这次不一样？
我们可以先从过往的历史中寻找答案。
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我国经济也受到冲击，经济增长有被拖入危机的风险。当时，为了拉动经济，国家先后放松了房地产调控政策，推出了家电下乡，还包括城镇的以旧换新和节能惠民，三大家电政策，补贴鼓励购买1.6低排量汽车。
从2007年12月家电下乡试点开始算起，三大补贴陆续登场，从2009年到2012年，家电下乡补贴金额接近千亿元。政策带来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宏观方面，2009年汽车、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纷纷超过50％。企业方面，在补贴高峰期，美的、格力等家电巨头获得政府的补贴可占当期净利润的50％左右，美菱电器还出现过补贴超过当期利润的情况。
可以说，当时的“家电下乡”政策是一手妙棋，此后其也成为我国倾力打造的一个调控工具。
2019年，我国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发展进入关键期，汽车销售量一度走低。为了稳需求，推动汽车产业渡过难关，第二次“汽车下乡”启动。从2019年至2022年，期间每年国家都会推出新能源汽车下乡相关政策，地方政府跟进财政补贴，多家车企推出下乡新车型和优惠措施。
经过3年多的努力，2020年下半年、2021年、2022年新能源汽车下乡车型销量同比分别增长80%、169%、87%。也正是在此次“汽车下乡”的推动下，我国新能源汽车行业突破了瓶颈期，进入到目前蓬勃发展的新阶段。
所以，回顾过去可以发现，“补贴”政策在促进消费上，往往能够起到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所以，这一轮3000亿超大力度的“补贴”也非常值得期待。
其实，为了拉动消费，此前各地政府还推出过“消费券”活动。但大家感受到的实惠可能并不是很明显。究其原因在于，目前地方财政的压力较大，真正能掏出来的真金白银并不多，自然在补贴消费上容易陷入“雷声大、雨点小”的窘境。而且，地方上的消费补贴，通常只面向本地商家，这就容易进一步削弱“消费券”活动的效力。
那为什么此次消费补贴需要重点关注？《节点财经》认为，与此前“消费券”活动最大的不同在于，此次由中央财政的大力参与，无论是高度、广度和深度都远超以往。
更重要的是，根据发改委联合财政部7月所发的文件，由消费补贴产生的政府相关费用，中央与地方分担比例为9:1。这种情况下，此次消费补贴活动，基本上不会给地方财政造成太大的负担，可以最大限度的调动起地方政府施行的积极性。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各地对“补贴”政策的响应非常积极。比如北京、上海、广东、天津等地纷纷出台细则，其中，上海统筹安排超40亿元资金，创下历年新高。
而在《节点财经》看来，此次补贴的细节措施固然重要，但此次补贴背后，更为关键的是，其代表着过去几十年政府“稳经济”思路正在开始发生重要转变。
投资和消费的关系，需要重新审视。
03 补贴潮只是开始，“稳经济”思路转变
回顾过去，每当经济面临下行压力时，政府最为倚重的应对之策是什么？往往是通过在“供给侧”发力，通过投资来拉动经济，比如大建、放松地产、为企业减退税、鼓励制造业投资等等。
但是，过往政策工具的效力正在面临衰减的可能。比如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地方债务压力之下，已很难再推出一个“4万亿”来拉动经济；房地产更不用再多说，至于投资制造业，在产能规模已经相当大的前提下，再进行大规模投资也已并不现实。
在投资回报率保持高位时，持续的大规模投资，确实能够快速推进经济增长，这也是中国经济快速崛起的核心原因之一。但是，投资的边际效益递减，也是必须面对的客观规律，其不可能按照“投资-增加就业-增加消费-增加投资”这样的循环永远运行下去。
如果强行推动投资，其所造成的债务风险和经济泡沫等负面效果，就有可能成倍增加，进而威胁到经济的健康发展。
从数据上看，长期以来，投资对我国GDP的贡献都保持在40%以上，这一比例是全球平均水平的两倍。也许，有人认为可以在科技创新上进行大规模投资，促进产业升级，激发技术革命，进而为经济发展打开新的增长空间。但需要注意的是，高科技发展本身具有很大的偶然性，背后的风险不言而喻。
图片来源： NIFD，中泰证券研究所
最为稳健的发展方向，就是在需求端发力，主要是国内消费。
那么，促进外需不可以吗？当然可以，但是，海外市场的不确定性仍然存在，比如来自大洋彼岸的各种制裁。而且，由于中国出口的体量非常庞大，贸易顺差已由疫情前的每年4000亿美元，发展到8000亿美元，增长空间面临挑战。
最近一个时期，欧盟、土耳其、泰国、印尼等国家，都直接或间接提高了对中国商品的关税，毕竟他们也要保护自己的本土产业。
所以，打开中国经济增长新通道的主要路径，就是大力促进国内消费需求。3000亿特别国债的推出，直接向老百姓提供消费补贴，就是为了刺激国内需求，推动经济转型，代表着宏观上“稳经济”思路发生了重要转变。
其实，在欧美等发达国家，这也是经济下行时所采取的常见做法。比如美国就是一个典型的消费拉动型经济，贡献率在80%左右。在投资、出口和消费这三驾马车中，我国的最终消费对GDP的贡献长期徘徊在52%-56%之间，明显低于全球平均水平。
图片来源：Wind，中泰证券研究所
从目前的补贴效果来看，3000亿元超长期特别国债正在撬动国内消费市场，政策效果逐渐显现。
截至9月14日，全国汽车以旧换新平台已经收到汽车报废更新补贴申请已经突破100万份。另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8月份通讯器材类、家用电器和音像器材类商品零售额同比分别增长14.8%、3.4%。
当然，目前补贴政策刚启动不久，真实的效果将在未来四个月中逐步显现。但不管这一轮“补贴潮”效果如何，伴随着“稳经济”思路的转变，未来都可以大胆预测，将会有更多“超大杯”补贴被推出，国内消费为王的时代正在来临。
*题图由AI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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