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利晋
编辑 | 墨言
快递员服务费最低收2毛钱，用户超时取件最低收5毛钱。在快递交付这一细小环节，顺丰速运创始人王卫，用一个“带网络的铁皮盒子”，硬生生干出了一个IPO。
近日，丰巢科技（下称“丰巢”）正式在港交所递交了上市招股书。翻阅招股书可见，今年前5个月，丰巢畅存服务包裹件数约2.08亿件。所谓畅存服务，即因超时收取的滞留费，最低0.5元，简简单单入账超过1个亿。
这项几近无本套利的服务充满了争议。
在小红书、黑猫投诉平台上，很多用户控诉，快递员未经同意直接将包裹放入丰巢快递柜，导致产生滞留费。同时，为了避免缴纳这笔费用，也有不少网友支招“如何超时免费取件的方法”。
小红书用户关于“如何超时免费取件”推文
对于很多用户来说，丰巢这笔滞留费虽然不算多，但用户在网购或邮寄时已经支付了快递费，额外收取费用总是令人心生不满。
事实上，丰巢一直都有收取滞留费，并且由此带来了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
2021年至2024年5月，丰巢畅存包裹服务快递件数合计达到了16.15亿件，收费区间为0.5-3元，滞留费最少能赚到8.08亿元，在增值服务占比中，逐渐上涨到接近30%。
图片：公司公告
除了滞留费之外，丰巢智能柜寄件丢件、收件遗失、故障导致门不开等现象同样屡见不鲜，用户痛恨丰巢已经很久。快递员也是如此，不仅要被收取服务费，还要面临客户投诉、取件码异常、夜间加班取件等问题。
关于包裹直接入柜、大量收取滞留费等问题，源媒汇尝试联系丰巢科技方面负责人，同时向公司发去邮件问询，截至发稿未获回复。
01
一门“两头吃”的生意
丰巢快递柜，一端面向快递员，另一端面向用户。快递柜的诞生，也是因为快递员向用户交付快递存在时间差，需要一个临时存放的地方。这笔服务费基本由快递员承担。
本质上，丰巢就是一个中间服务商。
丰巢于2015年6月由顺丰、中通、申通、韵达、普洛斯等企业共同成立，投资金额5亿元，其中顺丰持股35%，为第一大股东。丰巢的成立，是以快递柜的方式为“最后100米”交付提供解决方案。
图片：公司公告
2015年至今，丰巢获得了11轮战投和融资，融资总额包括92亿元人民币（如无特殊注明，货币单位下同）和4亿美元。最近一笔融资是2021年1月的B4轮，投资方包括全明星投资、红杉资本、挚信资本、鸿为资本等。
要融资这么多钱，说明快递柜看似一个简单的“带网络的铁盒子”，实际上异常“烧钱”。其中，丰巢展开了两轮收并购——收购智能快递柜品牌“e栈”和中邮速递易。
快速布局之后，丰巢现在已是快递柜领域的龙头公司。截至2024年5月，丰巢覆盖国内20.9万个社区，主要布局在一二线城市，拥有33.02万组智能柜合计2990.1万个格口，累计为3.68亿消费者和350万快递员提供服务。
按照丰巢披露的2023年收入数据排名，其以29亿元、6.1%的市场占有率位居行业第一名。
图片：公司招股书
“烧钱”干到行业第一，再以行业绝对地位提高产品价格填补亏损、赚钱，基本是国内互联网、电商行业最常见的打法。
这种打法前期往往是不计成本的，在“资金、人力投入成本双高”的物流领域，意味着更加“烧钱”。所以，丰巢自成立后到2023年依然面临着巨额亏损。
仅过去三年时间，丰巢亏损规模就达到了38亿元。其2021-2023年合计收入92.3亿元，利润为-29.6亿元，净利润为-37.8亿元。其中，2023年利润、净利润为-2.88亿元和-5.41亿元。
需要注意的是，这种亏损一般不是业务经营导致的，而是会计入账时需要分摊前期产生的设备投入、站点布局、战投人签订的对赌协议，或者是向公司创始人、高层授予了限制股份的支出。
拿京东来说，递交上市招股书时，其2014年Q1收入大涨65%至226.6亿元，但净亏损达到了38亿元，原因是向刘强东授予了9387万股限制股。
丰巢的巨额亏损，来源于智能快递柜的投放和建设。其称“主要是投资建设、运营作为我们服务基础的丰巢智能柜网络产生的巨额成本及开支”。
快递柜的使用场景十分局限。这决定了丰巢的收入基本来源于快递员和用户，几乎都是“打工人”群体。打工人，优势是群体庞大，劣势则是客单价低。
02
抓着打工人薅，关联场景有限
想要创收，就需要提高快递员的服务费、尝试在用户身上收取费用。
面对快递员，丰巢单件收取的服务费是0.2-0.4元，过往三年快递末端配送服务包裹184.9亿件，实现收入49.8亿元，平均客单价为0.27元/件。
拉长时间看，丰巢向快递员收取的服务费正在逐渐提高，由2021年的0.235元/件提高到2023年的0.284元/件。服务费涨价，让快递末端配送服务业务收入从14.55亿元增加到18.36亿元。
不要小看只是涨了5分钱，丰巢2023年服务快递员数量只是比2021年多了10万人，但却创造了多达3.8亿元的收入。
图片：公司公告
所以，丰巢快递柜的布局策略，就是不断扩大快递柜的站点和服务更多的快递员，做大基数，再逐步提高服务费这个乘数，钱就源源不断地流入到自己的账户。
除了寄、取快递包裹，丰巢与用户几乎很难找到第二个消费关联点。这就意味着，丰巢想要扩大服务范围和人群，就需要不断地投放快递柜。
图片：公司公告
大规模投放，就是持续不断地“烧钱”。
更何况，《快递市场管理办法》在2024年3月正式开始实施，其中提及，未经用户同意擅自使用智能快件箱、快递服务站等方式投递快件的，如果情节严重，将处以1万至3万元罚款。
快递新规之后，快递员包裹派送量断崖式下滑。据蓝鲸财经报道，快递员派送数量由新规前每天400-500件，一天收入200多元，新规后下跌到每天100-130件，收入不到原来的一半。
如果按折中、再以一半包裹入柜计算，快递柜服务费估计占到快递员一天派件收入的30%。
丰巢再想通过服务费涨价创造收入，无疑是从快递员“牙缝里找肉吃”。
快递员每天需要处理上百个快递包裹，综合到电话呼出成本、时间成本、派送包裹量等因素，迫于无奈之下，会考虑使用快递柜完成交付。
并且，为了节省时间、话费等，不少快递员在未经用户同意下，直接将包裹投放到快递柜。
但网购或邮寄时已付费的用户，却对丰巢额外收费十分痛恨。就如前问所述，部分用户都在想尽办法避免缴纳这笔费用。不过，大部分用户还是选择了“忍气吐声”，交纳超时费用。
一人5毛钱，丰巢3年半简简单单赚到8.07亿元。
此前，为了从用户端扩大收入来源，丰巢在快递柜取件时，通过诱导性打赏进行“变相收费”，受害的消费者不是少数。在强烈的舆论压力和用户集体投诉下，丰巢才做出了修改。
想在用户端创收，丰巢一直很艰难。
03
开始赚钱了，发力洗护和地铁寄存
尽管如此，丰巢当下仍选择加大力度投放快递柜。仅在2024年5月，丰巢净增加智能快递柜数量为1.53万组，差不多是2022年和2023年的新增总量。
同时，没有投资人，丰巢现在投放智能柜大概率通过举债方式进行。目前，丰巢权益资产呈现下滑趋势，由2021年67亿元降到2023年的49亿元，负债率由58.9%上涨至64.1%。
丰巢敢于加大投放智能柜，或有四点原因：
一、丰巢开始赚钱了。今年5月公司实现扭亏为盈，利润、净利润分别为2.1亿元和0.72亿元，经调整净利润为2.2亿元。其中，以电商退换货为主的消费者智能交付服务收入迎来了爆发式增长，快递末端配送服务毛利得到改善。
扭亏为盈之后，快递末端配送服务毛利率终于公开，高达32.4%。经过近10年布局，丰巢终于看到了赚钱效应。
二、过去一段时间里，丰巢、速递易、菜鸟等在内的智能柜品牌开始大规模撤场，主要原因包括期满不续签、低使用率等。
撤场之后，丰巢快递交付包裹市占率逐年下滑。2021-2023年，末端配送包裹件数为62亿、58.2亿、64.6亿，占全国末端配送比例逐年下滑，由9.47%下降到7.5%，再下降到7.06%。
丰巢虽仍是行业第一，但与第二名的菜鸟的差距并不明显，没有绝对领先优势。
三、经过调整之后，丰巢的整体投放成本在下降，快递柜格口的运营效率在提升，2023年单组综合成本较2021年减少了800元，单个格口成本下降到51.9元。
并且，2024年5月，在大规模投放智能柜之下，丰巢综合成本还在下降，同比减少37.6%至4.14亿元。
撤下低效率智能柜、受到电商退换货利好，丰巢格口周转率出现明显提升，由2023年的72.6%提升到2024年5月的74.6%。
丰巢很有可能改变了当初粗放、不计成本式的投放策略，更加注重单组快递柜的运营效率。
四、2022年，丰巢推出洗护服务、家政服务。家政服务只能算是丰巢在用户取件小程序上开设的一个功能。
而洗护服务才是在快递柜延伸出来的业务，并且2023年，丰巢在广东省中山市启动自建洗护工厂，订单数量从2022年的6.9万单增加到2023年的54.8万单。
同时，很多地方的丰巢快递柜，正在加速搬到地铁站，摇身一变为“丰巢寄存柜”，在广州、上海各大地铁站点大规模投放寄存柜。
这两项业务都是丰巢在用户端寻找创收的重要尝试，必然需要加大智能柜的投放。
但丰巢洗护服务却同样被用户“痛恨”。仅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截至目前丰巢有多达294条投诉，涉及到物品损坏、染色、效率低、丢件等问题；同时，丰巢承诺“洗坏必赔”，但损坏物品之后，却拒绝赔付或折价赔付。
同时，丰巢目前在地铁站投放的寄存柜，仅有单一的寄存功能，在高昂租金、运营成本下，能否实现盈利也是一个问题。
一边是收入下降的快递员，另一端是价格敏感的用户，如果想要涨价扩大收入或创造服务质量、运营效率低的消费场景，丰巢很容易落得一身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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