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柯基
薅羊毛常有，由菜鸟驿站发起的薅羊毛却不常有。
“无理由退货”、“限时发货”、“运费险”等保障消费者合法权益的平台规则，正在演变为少数人薅羊毛的利器。通常来说，“羊毛党”的主体多为买家。在社交平台上，类似“手把手教人薅羊毛”的帖子屡见不鲜，主要是利用运费险与运费之间的差价来获利。
近日，上海某菜鸟驿站通过朋友圈、微博等社交网络方式，在“诚招”做薅羊毛“兼职”的人士，引发了外界的关注。与网络上盛传日赚几百上千所不同，该菜鸟驿站只能保证月入千把块钱，理由是“平台监管力度加大，只能赚点零花钱。”
一个完整的电商生态，是由快递、电商平台、商家以及买家四方面组成，菜鸟驿站恰好介于快递与买家之间，既不在平台打压薅羊毛行为的目标范围之内，也能站队“羊毛党”，着实为打击薅羊毛行为提出了新的课题。
如此反常表现的背后，是驿站正在沦为菜鸟转型的“代价”，这些驻守在社区的夫妻店，只是想在菜鸟找到新故事之前，通过发展副业来缓解经营压力。
01
只赚收发快递的钱
菜鸟驿站发起的薅羊毛举措，要求买家选择总价不超过10元、且有运费险的商品，将收货地址写为该驿站，当商品运送到驿站，买家点击退货，并支付相应的快递费用之后，驿站直接进行退货操作。数日后商家确认收到退货，买家也就会收到运费险的赔付。
上述套路的核心：一是购买的商品要重量轻，这样才能不会超重；二是保证运费要低于运费险，这样才能产生差价。
根据工作人员给出快递运费价格来看，从上海发至广州的价格仅为6元，市价基本在10到12元之间，即便是发至东北、青海等地，也能控制在10元之内。
“最低的运费险大概是6元，多的可以去到10元，我这边快递费一般都是4到6元的，这样就能赚取2、3元的差价。”上海某菜鸟驿站工作人员徐力（化名））对源Sight表示。
某菜鸟驿站工作人员供图
菜鸟驿站之所以能够创造出差价，源于快递业大打价格战，根据相关财报数据显示，6月份，顺丰快递服务单票收入同比下滑3.96%；圆通快递服务单票收入同比下降4.85%；申通快递服务单票收入同比下降9.05%；韵达快递服务单票收入同比下降13.79%。
“我赚代收发快递的钱，整个流程中，钱是保险公司那边打给你，根本不过我们手。”徐力表示，菜鸟驿站的“薅羊毛”是为驿站争取更多的快递订单，一个电商订单就能给驿站带来收发快递的两单生意，不仅直接获取共计2元左右的代收发收入和抽点费用，还能充实相应的驿站代收发快递的数据。
对于大多数是夫妻店的菜鸟驿站来说，支撑其维持运作的利润主要就来自大概每单3-4毛左右的代收件业务。去年菜鸟的招股书显示，全国的菜鸟驿站日均处理的包裹数量达到了8000万个，菜鸟目前并未公布其中送货上门与驿站代收的比例。
02
菜鸟驿站正走上C位
菜鸟驿站容易演化为一个月均薅羊毛数万元、且不会被平台针对的超级大号。
平台采取的一系列反制措施，集中在针对买家账号的处理，增加了薅羊毛的难度，比如，对于经常退货的账号，退货超过一定数量就会被判定为“恶意”行为，也会触发保险公司的风控机制。后续，该账号网购就被限制使用运费险。
因菜鸟驿站并不是购买商品的主体，平台很难展开针对行动，“对于薅羊毛，只听说过限制买家使用运费险的，但从来没听说过处理驿站或者代收点的。”徐力指出，在以往的薅羊毛交易链条中，类似菜鸟这样的代收发快递方是处于辅助位置，只承担来回发送快递的任务，故不在电商平台的重点打击范围之内，即便驿站每天要处理海量的退货订单，也不会引起电商平台和保险公司的注意。
在理论上，菜鸟驿站可以通过操作，实现长期的“无伤”薅羊毛：一、拥有快递底价，几乎不含任何中间商环节，实现价差的最大化；二、熟悉快递代收发流程，只需买家一句收到退款，就可以快速执行任务；三、根植社区等领域多年，在街坊邻里之间已形成口碑，易于快速发展下线；四、菜鸟驿站几乎可以接收所有的电商快递件，不像顺丰等快递公司经营的快递点，只能接收单一公司的快递件。
不过在实操阶段，需要菜鸟驿站“控制”下线的个人欲望，否则将引起平台与商家的注意。因此，徐力并不推崇单人每日猛薅羊毛，将薅羊毛定义为每月的赚外快行为，在接触每一位配合薅羊毛的买家，都在强调羊毛不宜多薅，容易降低个人信用评级。
“菜鸟和淘宝都是一个老板，原则上是肯定不允许我们这么干，还是要低调一些。”徐力坦言。
对于菜鸟驿站来说，最为理想的状态是，每个买家大概有20多家固定的对象去薅羊毛，每天的共计频次大概在5、6次，这样既不会让平台和商家有所察觉，也让每一个买家可以月赚500到1000元。
附近的宝妈等街坊邻居是徐力最为理想的人群，一是彼此之间有着熟人关系，会按照既定的计划行事，不会盲目乱薅羊毛来引发平台和商家的注意；二是这类人群比较注意自己的信用评级，不会透支自己的信用。
不过，一通操作下来，徐力发现吸引过来的人群，倒是一些压根不在乎自己信用评级的“三和大神”，对于这类人群来说，有个每天躺赚几十块钱的营生，何乐而不为，这场由部分菜鸟驿站发起的薅羊毛行为，正在逐步成为“三和大神”们出卖信用的新渠道。
“这群人太不可控，很多人本身就信用破产，也没太多规划，极有可能打算狠捞一笔，然后就被平台盯上了。”徐力表示。
03
新故事的牺牲品
菜鸟驿站对于整个菜鸟和阿里集团都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常年根植在社区之中的菜鸟驿站，是抢占社区O2O的“最后一百米”。
以目前菜鸟驿站或快递代收点的生存现状来看，薅羊毛是为数不多可以创收的经营方式，存在着效法学习的可能性。
由于电商购物深入人心，让菜鸟驿站成为社区内人流最旺的地方。背靠着人流，菜鸟驿站大多是夫妻店模式，在小区或者街边租个档口经营，在经营代收发快递的同时，也会发展类似团购买菜、售卖零食、打印复印等副业。
此前，由于副业稳定，菜鸟驿站即便是遇到快递价格战这种极端情况，大多都能平稳度过，等一轮新的行业调整期。“他们的价格战都是周期性的，不会一直打下去，都是打一段时间，然后再回调，我们都习惯了。”广州某菜鸟驿站老板坦言。
不过政策端的调整，将逐渐打破驿站的原有业务模式，这或许直接冲击到菜鸟驿站的经营基本盘。3月1日，交通运输部新修订的《快递市场管理办法》（以下称“新规”）正式施行。其中明确规定，快递企业未经用户同意，不得代为确认收到快件，不得擅自将快件投递到智能快件箱、快递服务站等快递末端服务设施等。如违反规定，最高将罚款3万元。
新规的出台，让部分快递直接绕过菜鸟驿站，一来直接冲击到菜鸟驿站的代收快递业务，二来阻碍驿站发展副业，因为副业是建立在驿站的人流量之上，当快递直接上门后，人们也就没有来驿站拿快递的必要性。
“快变成一个纯粹的快递中转站了，和我们对接的只有快递员，基本见不到周边的街坊邻居。”徐力表示，快递直接上门后，仅有零星的寄快递行为，才有机会接触到附近居民。
对于菜鸟来说，新规的出台意味着要重塑驿站的商业模式，其相对薄弱的抗风险能力经不起这样的大风大浪，所做的薅羊毛行为，无非就是让快递重新来到驿站。介于快递与买家之间的菜鸟驿站，整面临着巨大的转型挑战。
或许，阿里和菜鸟早已预见到驿站的未来，加速菜鸟从平台转轨至自营，主打物流概念。2023年6月，菜鸟宣布正式推出自营快递业务“菜鸟速递”，主打品质快递服务。此前，菜鸟曾做出绝不亲自配送快递的承诺，以避免与“三通一达”等物流公司竞争。
随后，菜鸟开始效仿顺丰、京东等友商，重仓供应链、末端仓储，菜鸟全国有仓配枢纽有7个，仓库数量超过230个，仓库面积超过3000万平方米。
在新规出台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阿里就发布公告称，决定撤回菜鸟在港交所提交的上市申请，并要约收购菜鸟少数股东的股权和员工已归属的股权。本次收购涉及金额达到37.5亿美元。
菜鸟主打物流概念，弱化社区O2O的“最后一百米”，或进一步加大菜鸟驿站的经营压力。菜鸟在加速物流体系建设的同时，也要给这些驻守在社区的夫妻店更宽裕的空间去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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