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汽车行业电动化、智能化的浪潮下，科马摩擦材料的逆势扩张显得不合时宜。这家公司，堪称A股市场的"打不死小强"。从2013年至今，这家浙江企业已经第四次冲击IPO，8月11日即将接受北交所上市委的终极考验。不过这次上会，可不是带着"升级打怪"的轻松心态，而是背着沉甸甸的历史包袱和监管问询函。而其四次IPO暴露的财务规范性、公司治理等问题，更是敲响了警钟。8月11日的北交所审议会议，不仅是对科马材料的一次大考，更是对整个传统汽车零部件行业转型路径的一次深度审视。当燃油车时代的帷幕徐徐落下，科马能否在新能源赛大行其道的趋势下，反向操作成功，我们拭目以待。
逆周期押注燃油车：技术迭代浪潮中的"反向操作"
科马材料的主营业务是干式离合器摩擦片，97%以上收入来自传统燃油车领域，2022年、2023年及2024年，公司干式摩擦片收入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例分别为96.99%、96.84%、97.11%。在行业电动化转型的大背景下，而公司最新的招股书显示，其募资项目中 1.51 亿元用于 "干式挤浸环保型离合器摩擦材料技改项目"，预计新增年产 1000 万片产能，新增产能比例为35.09%。这就让人看不懂了，其募资方向却呈现出鲜明的"逆周期"反向操作：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2020年至2024年，国内商用车销量分别为513.30万辆、479.30万辆、330万辆、403.1万辆、387.32万辆，呈波动下滑态势。
2024年招股书显示，公司计划投入1.51亿元实施"干式挤浸环保型离合器摩擦材料技改项目"就是在这种行业背景下进行，但这背后公司自己核心产品干式离合器摩擦片销量却从2021年的2633.75万片降至2023年的2190.49万片，降幅达16.83%。，其现有干式离合器摩擦片产能利用率已从2021年的98.44%降至2023年的80.58%，2024年上半年虽回升至92.39%，但销量仍同比下滑15.2%。这种"产能扩张与需求萎缩"的自我矛盾，如果因为看不懂趋势，那就是战略性失误，如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显然目的不在于此。
当然，科马材料也注意到了新能源发展，但是新能源转型进展缓慢，显然滞后了。公司虽在2021年推出湿式纸基摩擦片（理论上可用于混合动力车型），但2022-2024年上半年该业务收入仅59.62万元、147.30万元、110.19万元，占总营收比例不足1%。即使2024年全年收入超200万元，但与募资项目中"新增1000万片产能"的规划形成巨大落差。
从法规风险看，科马材料的募资方向违反《上市公司证券发行管理办法》第十条关于"募集资金使用符合国家产业政策"的规定。根据《汽车产业中长期发展规划》，国家明确要求"2025年新能源汽车销量占比达到20%以上"，而事实上，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表明2024年，新能源汽车新车销量就达到汽车新车总销量的40.9%。而科马逆势扩产传统燃油车零部件，与政策导向明显背离。此外，其新能源业务进展缓慢可能构成《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上市管理办法》第三十八条所述"募集资金投资项目实施后，不会产生同业竞争或者对发行人的独立性产生不利影响"的违规情形。
业绩过山车：从7251万到4165万的魔幻三年
科马材料2021-2024年的财务数据呈现出剧烈波动，这一点从营收与净利润就可以看出来，2021年：营收2.23亿元，净利润7251万元；2022年：营收2.02亿元（同比-9.25%），净利润4165万元（同比-42.57%）；2023年：营收1.99亿元（同比-1.58%），净利润4904万元（同比+17.76%）；2024年：营收2.49亿元（同比+25.16%），净利润7153万元（同比+44.25%）。
这种波动远超行业平均水平：2022年商用车行业整体下滑21.2%，但科马净利润降幅达42.57%；上文说到2023年行业回暖，但其营收却继续下滑，净利润却逆势增长，2024年，行业下滑，但公司却逆势增长，财务数据的异常性不能不引发监管和投资市场质疑。
此外，早在2021年科马申报创业板时，2019-2021年营收复合增长率为16.7%，但2021年营收仅2.23亿元，未达到创业板"最近一年营收不低于3亿元"的标准。更关键的是，其2021年净利润7251万元中，非经常性损益占比达3.8%（主要来自政府补助），扣非净利润6971万元，勉强踩线创业板"最近两年净利润累计不少于1000万元"的门槛。
此次转到北交所申报的合规性仍然存在争议：2024年科马营收2.49亿元，虽满足北交所"最近一年营收不低于2亿元"的标准，但需同时满足"预计市值不低于8亿元"。根据其2024年净利润7153万元和行业平均市盈率15倍测算，预计市值约10.7亿元，勉强达标。然而，其业绩波动的可持续性存疑，2024年净利润增长主要依赖境外贸易商突击采购（后文详述），存在《北京证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规则》第2.1.3条所述"最近一年净利润主要来自非经常性损益"的风险。
从合规角度讲：科马材料2021年创业板申报时，营收未达标却强行闯关，可能违反《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上市管理办法》第二十六条关于"发行人应当符合下列条件：（一）最近3个会计年度净利润均为正数且累计净利润超过人民币3000万元"的规定。此外，其2024年净利润的异常增长若被认定为"通过关联交易或体外循环操纵利润"，将触犯《证券法》第一百八十九条关于"欺诈发行"的条款。
毛利率迷雾：47.39%vs行业均值21.2%的魔幻现实
科马材料另一大非常异常的是毛利率，其毛利率显著高于行业水平，且波动趋势与行业背道而驰。
从毛利率数据对比看，公司毛利率分别为35.52%、42.04%、47.39%，而行业均值分别为21.09%、21.93%、21.2%，几乎是行业均值2倍。整个行业毛利率都低，科马材料却一枝独秀，是怎么做到的，这就要从其销售对象说起。
2023、2024年，公司境外收入分别为2639.39万元和4441.41万元，2024年同比大涨68.27%，而同一时期境内收入增速为19.42%。境外业务毛利率显著较高，2022年至2024年分别为43.79%、48.50%、58.80%，远高于境内毛利率。
科马材料对伊朗PAYA、墨西哥VAFRI等贸易商的销售毛利率长期高于50%。2022年末，这两家客户的应收账款余额同比激增317%至1005.96万元，而同期外销收入仅增长12%。更异常的是，VAFRI在2023年因"产能不足"未完成订单，却在2024年以"履行旧合同"名义突击采购，贡献收入超千万元，占当年外销收入的41.4%。这种"囤货式销售"导致科马2024年境外收入同比暴涨68.27%，毛利率飙升至58.8%，高出境内业务14个百分点。
根据《企业会计准则第14号——收入》第四条，收入确认需满足"客户取得相关商品控制权"。科马在贸易商未实际销售的情况下提前确认收入，违反该准则关于"控制权转移"的认定标准。例如，2022年对PAYA销售的300万元货物中，截至2023年6月仍有210万元未终端销售，但科马已全额确认收入。
科马材料的行为涉嫌违反《企业会计准则第14号——收入》第四条和第三十四条关于收入确认的规定，可能构成《证券法》第一百九十三条所述"发行人、上市公司或者其他信息披露义务人未按照规定披露信息，或者所披露的信息有虚假记载、误导性陈述或者重大遗漏"的情形。此外，其通过境外贸易商虚增收入的行为，若被认定为"通过关联方非关联化进行财务造假"，将触犯《刑法》第一百六十一条关于"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的条款。
家族式治理：84.4%股权集中下的利益输送疑云
科马材料的股权结构高度集中，实控人王宗和家族四人合计持股84.4%，董事长、总经理、财务总监等关键岗位均由家族成员担任。这种治理结构无疑是一言堂，其出现的一系列反常意味着利益输送。
例如关联方资金拆借，2018-2019年，实控人控制的科马小贷向施工方中邦建设发放贷款1000万元，月息1.2%（同期市场利率0.6%-0.8%）。中邦建设同期承接了科马产业园价值2.3亿元的基建项目，形成"左手放贷、右手施工"的利益闭环。这种交易违反《公司法》第二十一条关于"公司的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不得利用其关联关系损害公司利益"的规定，构成关联方非公允交易。
再例如内控失效，通过薪酬避税：高管通过低税率员工代领薪酬，2023年涉及金额超300万元，违反《税收征收管理法》第六十三条关于"偷税"的规定；
研发费用虚增：研发费用中兼职人员薪酬占比超50%，部分费用与生产费用混同，违反《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管理办法》第十五条关于研发费用归集的要求；
用印管理混乱：2022年某重大采购合同未经董事会审批即加盖公章，导致公司多支付货款120万元，违反《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第三十九条关于"印章管理"的规定。
从合规角度看，科马材料的关联交易违反《公司法》第二十一条和《上市公司治理准则》第五十条关于关联交易公允性的规定。其薪酬避税行为可能构成《税收征收管理法》第六十三条所述"偷税"，面临补缴税款、滞纳金及罚款的处罚。此外，内控失效问题违反《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第四十条关于"企业应当建立重大风险预警机制和突发事件应急处理机制"的要求，可能被证监会采取责令改正、监管谈话等监管措施。
结语：燃油车黄昏中的IPO困局
四次冲击A股，科马材料的故事折传统汽车零部件企业的集体焦虑：一边是燃油车市场的不可逆衰退，一边是新能源转型的举步维艰；一边是业绩波动的难以解释，一边是家族治理的积重难返。对于投资者而言，科马的高毛利率、高增长数据固然诱人，但数据背后的境外贸易商囤货、关联方利益输送等问题，更值得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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