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电视嗡嗡作响,播着晚间新闻。茶几上那张三亚地图,被妻子折成了纸船的形状,静静地泊在一堆散落的财务报表间。我盯着手机屏幕,德固特的代码在自选股里泛着惨淡的绿光。那数字每跳动一下,就像有一根细小的冰针,轻轻扎进眼底。上午补仓时划走的那笔钱,本该是明天预定海景房的定金。厨房传来洗碗的叮当声,水流声很急,像要冲刷掉什么。妻子没再提旅行的事,只是昨天收拾衣柜时,把那几件为度假准备的花衬衫,默默塞进了抽屉最底层。折叠的力道很重,衣料发出闷闷的、近乎叹息的声音。儿子今晚格外安静,在纸上画着什么。我凑近看,不是沙滩和太阳,而是一只被关在方形笼子里的海鸥。他没抬头,铅笔芯却“啪”地断了。K线图上,那条下降通道蜿蜒得冷酷,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通往海底的隧道。我曾在无数个深夜,幻想它会突然昂头向上,变成带我们冲向碧海蓝天的起飞线。如今它只沉默地坠落,拽着所有计划与想象,沉入名叫“套牢”的深水区。窗外开始下雨了。雨滴敲打防盗窗,发出细密而凌乱的声响,像极了千万股民隔空敲击键盘的声音——那声音里没有海浪的辽阔,只有数字蒸发时,焦灼又空洞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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