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商基金的AI“投资革命” ——专访浙商基金总经理聂挺进

2019年，新中国走过70年蓬勃向上的发展历程，而基金行业刚过“弱冠之年”。从1998年第一批基金公司成立到现在，公募基金公司数量已增至137家。此外，市场上还有数以万计的私募基金，以及不断入驻的海外机构投资者。随着市场扩容与参与者的不断增加，必然伴随着竞争加剧与人才的流动。

回首基金业21年峥嵘岁月，有人激流勇进，有人华丽转身，也有人黯然离场。如果盘点谁还依旧坚守在第一线，浙商基金董事长肖风、总经理聂挺进便是其中的代表。

放眼全球，美国华尔街巨头正积极拥抱金融科技，并大量引入AI（人工智能）学者与技术专家，拓展人工智能对金融领域的深度赋能。而国内也有不少金融机构开始在人工智能领域探索，浙商基金就走上了这条特色化发展之路。

2011年底，肖风离开一手创建并执掌13年的博时基金，引发业内震动。面对媒体的询问，他回应：“要去做不一样的事情。”此后，肖风加盟万向控股，担任副董事长。2015年3月，受万向控股任命，他以浙商基金董事长的身份重回公募，开启了“科技驱动价值”的投资创新之路。

随后，博时基金原投资总监聂挺进也加盟浙商基金，主管投研。近日，一个骄阳似火的午后，在浙商基金的总经理办公室，这位从业十多年的公募老将接受了《国际金融报》记者的专访。

浙商基金总经理聂挺进，资料图片

拥抱“AI梦”

“一家怀抱理想的基金公司。”聂挺进这样形容浙商基金，“当初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过来。”

加入浙商基金之前，聂挺进在博时负责研究投资工作。当时，聂挺进已经在深圳安家立业，正是怀抱着“打造一家科技驱动的精品特色型基金公司”的理想，2015年，他举家从深圳搬迁至上海，入职浙商基金。

彼时，浙商基金旗下只有4只公募基金，总规模5.21亿元，位列同业后位。对于聂挺进而言，加盟浙商基金无异于创业。

“我和肖总曾深入探讨，基金公司真正的优势是什么？浙商基金要如何在行业中立足发展，确立自己的价值？”聂挺进说，“肖总早在博时基金期间，就意识到大数据与科技对资产管理的深远影响，而余额宝的诞生也深深触动了他。因此，从最开始，我们就确立了浙商基金的科技属性。”

过去，公募基金凭借着牌照和平台优势，培养了大批优秀的研究、投资人才。随着大资管行业蓬勃发展，人才流动越来越频繁，“公奔私”成为一股潮流。在公募浸淫多年，聂挺进深知基金行业的痛点。

聂挺进认为，公募基金发展20多年来，仍然存在着三个待解决的痛点：

一是基金的超额收益很难被复制、追溯和预期，加之人才的流失，导致基金的用户体验并不好；

二是投资者教育不到位，基民往往在高点申购、低点赎回，以至于长期以来都是基金公司赚钱，而基民不赚钱；

三是13万亿元的公募规模中，货币基金的占比超过六成，优质的权益产品仍然相对较少。

“我们想改变这一现状。”聂挺进表示，所以浙商基金明确了要做以智能投资为支撑的特色型精品化公司。AI作为一种科学的方法论，通过与金融的结合，期望造就一种新型的生产关系。而所有这一切的最终目标，其实仍然是回到资产管理的信托本质——为投资者创造更大的价值。

同时，他也认为，与欧美等成熟市场上百年的发展历程相比，中国市场的蓬勃动力与资本红利，未尝不是一次可以实现“弯道超车”的机会。进入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时代，能够率先实现信息化、系统化改造的企业，将有更大的可塑性和发展潜力。

在这样的背景下，与传统基金公司的发展路径不同，新管理团队下的浙商基金定调“科技驱动价值”，力求通过大数据与人工智能的方式，不断构建新的资产管理方式与投资“护城河”。

让情怀落地

如何打造全新的“人机互动”的投研体系，是浙商基金这几年来一直尝试做的事情。

何谓“人机互动”？在聂挺进眼中，是基金经理和机器人相互赋能：基金经理输出知识和经验，机器人则协助人类做出高效决策。

聂挺进坦言，推行这套投研体系并非易事。“相比计算机设备等硬件的投入，如何让投研人员愿意打破传统的工作模式，花费精力把自己的能力固化到机器人身上，是更困难的地方。”

浙商基金为此做了很多努力。在组织架构上，实现了主动权益与智能投资团队的相互融合，并计划将智能与主动权益部门彻底合二为一。工作中除了将互相赋能纳入绩效考核外，在办公座位上也做了特别的调整——智能投资团队坐在办公室最中间，而其他投研人员坐在周围，方便随时交流。

“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变化，都会使得大家的心态和投入有所改变。”聂挺进告诉记者，过去两年，浙商基金IT团队也大幅扩张，就是为了尽快打造这样一个“人机互动”的投研模式。

而对于机器人后来居上，公司内的基金经理是否会担心被降维、被取代？面对记者的疑问，聂挺进认为，应该换个角度来看待。“对新事物缺乏敏感度、没有创新和创意的基金经理，即便没有AI，也会逐渐丧失竞争力。只不过，以前是迫于同行竞争，现在还包括了AI技术和投资体系的竞争。”

“但基于当前的技术水平，机器人不会完全取代基金经理，更重要的是赋能基金经理。”聂挺进补充道，投资本身的样本集比语音识别、面部识别要复杂得多，里面有大量的人类工作可以去做。

聂挺进认为，在投资领域，AI目前暂不具备主动创造智慧的能力，而更多的是学习优秀人类的成功经验，去追踪和增强已知策略。因此，基金经理不用担心自己被机器人完全取代。浙商基金追求的人机互动，是基于AI+HI（人类智能）的投资体系，来打造“超人”基金经理。

四年磨一剑

浙商基金围绕智能投研与智能投资方面做了一系列尝试和努力，不断提升自身优势，构建竞争壁垒。

经过四年多的打磨，浙商基金推出了国内首只基于工程学的人工智能基金——浙商智能行业优选混合，率先采用人工智能技术全面赋能基金投资，实现人机结合的智能投资模式。

据了解，这只基金的特别之处在于，投资信号由300多个经过深度学习的“机器人”发出。它们训练有素，前期已经追踪了3000多个行业的基本面数据，学习了80多位市场上排名前50%的基金经理、超500位券商分析师和行业专家的智慧。运作后，还会根据市场环境和要素的变化进行知识的更新迭代，目前以月均10%的增速进行机器人迭代。

至于投资水准，浙商基金的目标是争取每个机器人可以达到优秀人类基金经理最优状态的70%-80%的水平，从而实现分散投资、降低回撤。这300多个机器人同样面临着残酷的优胜劣汰。纯AI基金的基金经理职责更多的是调配、训练、安排机器人上岗。

摸着石头过河

运用AI技术的基金产品，既是国内公募基金首例，放眼国际也鲜有先例。从业的十几年里，聂挺进曾多次前往华尔街考察。以前去都有明确的收获，会知道指数基金、企业年金、职业年金、社保基金、养老金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近年来，华尔街金融巨头拥抱金融科技，引进人工智能顶级学者、教授和科技公司高管已经屡见不鲜，华尔街与硅谷之间的互动连接也越来越密切。

大趋势似乎已经确定。2018年下半年，当聂挺进再度远赴美国调研人工智能在投资领域的实践时，他发现国内其实已经基本跟上了华尔街的步伐。从智能金融、智能投顾再到智能资管，不同的领域都有一批优秀的行业先行者在探路前行。

“船开着开着，突然进入了未知的领域，从有地图的区域进入没有地图的状态。所以很难断定未来基金行业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聂挺进对此感慨颇深。

既知前路艰难，浙商基金为何还要做开拓者？用聂挺进的话来说，创新本身是一件稀缺且难能可贵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它才有价值。

避免重复错误

近年来，大数据和云计算得到广泛使用，AI在投资中的应用也初露头角。肖风和聂挺进都意识到，传统的小作坊式投研模式需要改变了，未来投资中机器智能和团队协作将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

浙商基金董事长肖风在2014年出版的《投资革命》一书中写道：“工业革命把人变成机器，信息革命把机器变成人。移动互联网在这两年迅速发展，我们所熟悉的很多经济规律和价值创造规律被冲击、被改变，进而将给资产管理行业带来颠覆性的变化。”

人机结合考验的不光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如何将工程师文化带入到传统金融公司，如何结合两种不同背景的文化特质，碰撞出精彩的火花，考验着管理者的智慧。

于是，浙商基金提出“科技驱动价值”的口号，在企业文化建设上不断强调文化融合，并着手搭建“人机互动”的投研模式。旨在通过引入另类数据与AI技术，在投资领域实现数据信号化、信号策略化、策略模型化、模型可视化，使得投资组合的超额收益可复制、可追溯、可预期。

聂挺进把这个投资创新的过程比作“挖井”。“我们知道，挖井的过程非常痛苦，首先你要找对方向，然后持续投入。过程中会有难处，但也许再往下多挖几米，水就出来了。”聂挺进认为，当下浙商基金深入研究的另类数据、AI技术与金融知识图谱，将共同筑造未来智能投资的理论基础。

创新的过程中难免走弯路，为了找到最佳的机器人学习方式，浙商基金就曾同时对阿尔法Go和阿尔法Zero两套思路进行了内部测试。经过实践并追踪，最终发现阿尔法Go的方式更加可行，即机器的投资逻辑最终来自于优秀人类的智慧和经验，而只有人机互动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对于试错的过程，聂挺进选择“接受它，并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他说，“这才是持续投入的意义。”

创新从来都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浙商基金之所以不畏争议、坚定科技创新，也许正如肖风在《投资革命》一书的开篇所言，“我逐渐明白，要么完成蜕变，逐浪而行，甚至踏浪而歌；要么抱残守缺，甚至逆潮而动，最终被巨浪拍在沙滩上”。

记者 蒋金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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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际金融报的财富号 2019-10-05 21:28） [点击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