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是成名日久的陕西前首富,虽商业版图不断失守,但纵横江湖多年,大佬的心气依旧;一方是行事低调的隐形富豪,近年来突然活跃在资本市场上,百亿身价逐渐受到关注。

吴某某与邢雅江,围绕金花股份(600080.SH)控制权缠斗数年。

高手过招,阴谋与阳谋并用,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镐媒体·镐京笔记(ID:Haojing_2024)曾刊文《陕西两大豪族的“资本暗战”》,揭秘相关内幕。然而,这场豪门暗战,并未因上市公司控制权尘埃落定而终结,时隔两年,缠斗反而愈演愈烈。

2024年4月中旬,金花股份董事长邢雅江涉嫌犯罪被捕的传闻在网上不胫而走。从微信截图看出吴某某则将该消息进行了转发。事后证实,这是一则假消息。涉嫌诬陷的王某,在向公安部门提交的一份忏悔书中称,自己受到吴某某的指使。

镐媒体·镐京笔记日前获取上述忏悔书及相关证据材料,并从中了解到更多内幕细节。包括两年前神秘出场的江西资本等是何身份,以及吴某某收买王某意图将邢雅江“送进监狱”等诸多不为人知的暗战细节……


两年前的那场拍卖

时间线重回2022年1月14日。

随着金花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称“金花投资”)所持金花股份6689.77万股的股票(占总股本的17.92%)被拍卖,陕西前首富吴某某商业帝国的最后一块多米诺骨牌轰然倒塌。

拍卖前,邢雅江父子及其一致行动人持股比例已达到25.35%,超过当时金花投资所持股份(19.14%),成为第一大股东。因此,吴某某若失去上述6689.77万股票,将彻底从其一手建立的金花股份出局。

这对于曾连续两年霸榜陕西首富、巅峰时期拥有两家上市公司的吴某某来说,自然难以接受。因此,为了阻止对该股份的拍卖,吴某某使出了浑身解数。

然而事情已成定局,根据中国执行信息网的数据,金花投资从2020年7月至2021年6月的执行总金额,便接近10亿元。彼时吴某某已然是强弩之末。

此次被拍卖的股票要追溯到2018年。

当时,吴某某将上述股票及草堂高尔夫球场,抵押给上海东兴投资控股发展有限公司(下称“东兴投资”),贷款6.275亿元。西藏信托作为该交易的贷款通道,收取了相应的通道费。

2019年,吴某某的商业帝国初现危机,这笔贷款成为不良借款。

东兴投资为避免损失,以西藏信托的名义对金花投资进行了执行——也就是后来众所周知的三次拍卖。

经过两次流拍后,2022年1月,西安中院启动了第三次拍卖。

正是这场拍卖“生死局”,两方各显神通,也为后来一系列的争端埋下隐患。


拍卖背后的“斗法”

失去世纪金花(00162.HK)后,金花股份成为吴某某手里最后一张底牌,股权拍卖对其无异于釜底抽薪。

因此,为了阻止拍卖,吴某某使出浑身解数。

其先是在西安中院申请破产阻止拍卖,无果后,又开始在北京东城区人民法院与鄠邑区人民法院奔走。

2022年1月12日,鄠邑区法院作出破产裁定。蹊跷的是,一天后,又作出撤销的裁定。同日,北京东城区人民法院作出京0101执恢22号执转破决定书,决定将金花投资作为被执行人的执行案件移送西安中院进行破产审查。

根据有关法律规定,西安中院接到执行法院移送的金花投资的执转破裁定后,应当停止执行拍卖。

然而,重点就在于中间的“时间差” 。

按照法律规定,北京东城区法院需要将该决定书经由司法途径移交给西安中院,方能生效。个人递交并不符合移送程序,因此西安中院并未停止拍卖。

回头来看,这段可以说是整场“暗战”中最紧张刺激的部分之一。

正如后面大家所看到,拍卖并没有停止,吴某某终究丢失了股权。

吴某某四处奔走时,债权人也在紧锣密鼓地向法院反映情况。在王某看来,吴某某此举无疑是“恶意破产”,此前已然流拍了两次,此次若是再次流拍,其债权兑现或将难上加难。

债权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镐媒体·镐京笔记眼下掌握的材料显示,当时为了确保拍卖顺利进行,债权代表人王某干了一件非常“生猛”的事——私刻西藏信托印章。

事后来看,尽管假印章并未在拍卖中发挥实质性作用,但这一违法举动,还是让陕西两大豪门的暗战增添了新的戏份!


私刻印章“迷雾”

在这场“暗战”里,王某无疑是个关键角色。

其第一次是作为债权代表人出场,表面上看,与邢雅江、吴某某均无牵扯。但实际上,王某的身份也不简单,及至其后来收取吴某某重金,剧情之扑朔迷离,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先说回私刻印章,这可不是小事,王某何以铤而走险?

镐媒体·镐京笔记掌握的材料还原了这一内幕。

彼时,王某得知吴某某在鄠邑区法院申请破产,意图阻止西安中院执行拍卖,便想给鄠邑区法院反映中院已驳回吴某某破产申请的情况。然而,时值疫情封控,涉及西藏信托的异议申请材料无法加盖印章,王某遂兵行险招,在撰写的忏悔书中称其自行刻制了西藏信托的公章,加盖后将文件送至鄠邑区法院。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在于,私刻印章这一违法行为,在拍卖进程中到底有没有发挥作用?

鄠邑区法院撤销的金花投资破产裁定文书显示,“本院不具有管辖权……破产裁定书存在事实认定不清,适用法律有误……”,其中,并未提及王某私刻印章一事。

有专业法律人士分析,彼时西安中院已经拒绝了金花投资的破产申请,鄠邑区法院不能再裁定金花投资破产。另据知情人士透露,鄠邑区法院相关工作人员也确实因此受到了训诫。

更戏剧的是,西藏信托方面的情况说明显示,公司委托执行代理律师彼时就在西安,如果代理律师知悉当时的情况,亦会给法院反映,律师签字的执行异议书同样可以起到盖章作用。

从逻辑判断,王某这一行为,非但起不到任何正向作用,反而触犯了法律……

总之,就拍卖这条故事主线而言,发展至此,几乎尘埃落定,“暗战”很难再掀起波澜。

但前首富心气甚高,岂能轻易接受败局,其深耕政商领域多年,自有手段。

不知从何渠道,吴某某听说了王某私刻印章的事。于是,一个新的计划形成了——重金收买王某,引导其称受邢雅江指使私刻信托印章。


吴某某收买王泓

镐媒体·镐京笔记掌握了王某案发后手写的忏悔书,其中描述情节之离奇,怕是电视剧也拍不出来的剧情。

该忏悔书提到:

2022年5月,即私刻印章事件四个月后,王某的中学同学刘某多次主动联系他。国庆期间两人吃饭,席间刘某谈及吴某某与邢雅江的矛盾,希望王某能提供邢雅江西部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下称“西部集团”)的内部资料,并许以重利。

王某见有利可图,答应将吴某某需要的资料通过口述方式转达给刘某,让刘某转述给吴某某。但吴要求必须见面,最终,三人将地点约定在咸阳帝都酒店。见面后,吴许以500万元重利,要求王某搜集能把邢雅江送进监狱的资料。

王某对于吴某某的口头承诺并不买账。

直至2023年春节前,吴当着刘某的面,给了王某10万美金,王某才开始提供相关资料。春节后,吴再次给王某30万元现金。但王某提供的资料并不能“将邢雅江送进监狱”,因此吴与王某数次发生争执,双方不欢而散。

再后来,吴某某又将目光投向了私刻西藏信托印章一事。

其一次性给了王某70万元现金,要求他去鄠邑公安局自首,举报邢雅江指使自己私刻西藏信托公章。为了让王某放心,吴声称已与鄠邑公安分局“沟通好了”,只要王某按照吴说的做,就不会被羁押。

眼见王某心有犹豫,吴继续加码,称自首后额外给王某30万元。

在刘某的陪同下,2024年2月,王某前往鄠邑分局“自首”。按照吴某某的要求指认邢雅江后,再次拿到了30万元现金。

总计200万元现金到手,但接下来的日子,王某在忏悔书中称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4月初,其再次来到鄠邑公安分局投案自首,坦白了诬告邢雅江指使其私刻西藏信托印章一事,结果被当场羁押。

在羁押37天之后,由于鄠邑区人民检察院不予批捕,王某被释放。5月9日,王某受不了心理压力,写下了受吴某某指使诬陷邢雅江的忏悔书。


王某背后到底是谁?

有个细节之前未交代,吴某某之所以买通其提供西部集团内部资料,以及攀扯邢雅江,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王某大半生在邢雅江的西部集团度过,并担任经营部经理多年,直至2023年下半年从西部集团退休。

这里就很微妙了!

作为西部集团的员工,王某为了捞取外快,在债权人处兼职获取好处。

也就是说,此时王某已然另寻出路,不再与邢雅江利益一致。

然后,重新梳理那场让吴某某失去最后翻盘机会的拍卖,申请执行方为东兴投资、西藏信托,被拍卖的股票最终被神秘的江西资本拿下。吴某某出局之后,邢雅江也因为原本手握的股权,彻底实控金花股份。

由此来看,王某作为西部集团的老员工,理应是邢雅江绝对可靠的“自己人”。

但如果两人真是这层关系,问题来了,王某又怎么会轻易被吴某某收买?

是是非非,扑朔迷离,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镐媒体·镐京笔记曾梳理过吴某某与邢雅江纠葛的始末(《陕西两大豪族的“资本暗战”》)。2020年,俩人还处于“蜜月期”。彼时邢雅江应允拿出1.7亿元为吴某某解围,吴某某则承诺助邢雅江成为金花股份第一大股东。

最终,君子之约败给了利益纠葛。

危局暂解后,吴某某拒绝履行世纪金花所持金花股份3000万股的转让事宜。这也就意味着,吴某某协助邢氏成为第一大股东的承诺,化为泡影。

与之相对,邢氏转向二级市场大举买入。

邢雅江与吴某某二人此后种种,一方认为自己引狼入室,一方认为对方忘恩负义……


江西资本功成身退

两年前同样神秘的江西资本,如今回头再看,亦可窥见几分端倪。

2022年1月,上述被吴某某抵押给西藏信托6689.77万股的股票(占金花股份总股本的17.92%),被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拍卖,由江西省一家名为新余兴鹏同创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下称“兴鹏同创”)和两位神秘自然人,以5.34亿元的价格一次竞拍成功。

当时,邢雅江之子邢博越持股比例为17.30%,而兴鹏同创(8.96%)、吴信金(4.68%)、熊俊彦(4.28%),三方合计股权比例为17.92%,若没有将股权分为三方持有的话,持股数将多于邢博越。

也就是说,当时的金花股份实控人之争,江西资本或有一战之力,却最终甘居一隅。

对于当时突然出现的江西资本,镐媒体·镐京笔记曾做过分析(《谁抢了吴一坚的“救命稻草”?》),并指出其背后站着南昌金融投资集团(下称“南昌金投”)。

无独有偶,2023年12月,西部集团官网发布了一篇《西部投资集团入股南昌金融投资集团进一步布局产业金融领域》,文中透露西部投资集团将斥资4.7亿入股南昌金投,以持股35%成为第一大股东。

企查查显示,2024年2月5日,南昌金投已完成股权变更。

与之相对,金花股份前十大股东中已不见南昌金投的身影。

回看2022年4月,即拍卖结束后3个月,金花股份发布了《关于实际控制人增持计划的公告》,公告称一年内,邢博越拟增持股份的数量不低于865万股且不超过1730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比例为2.32%至4.63%之间)。

5个月后,邢博越完成增持,持股比例为19.63%,其一致行动人合计持股比例达到了27.68%。

正是在此期间,吴信金消失在了前十大股东的名单中。随后,熊俊彦的身影也消失了。

直至目前,彼时横空出世的江西资本已难觅踪影。

(图片来源:西部集团官网、视觉中国、南昌金投官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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