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的上海滩飘着梧桐雨，陆家嘴的玻璃幕墙映出宋云笙苍白的脸。她攥着那张墨迹未洇的减持公告，任雨水在"华钰矿业"四个字上晕开层层涟漪。
"十万股...整整十万股啊！"她踉跄着退进证券营业厅的雕花立柱，鎏金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突然化作那年丽江的雪。彼时沈墨白握着她的手在客栈账簿写下"共持百万股"，笔锋划过宣纸的声音，竟比此刻中央空调的嗡鸣还要真切。
二楼贵宾室突然爆出青瓷碎裂的清响。"你以为这两百万能买回什么？"沈墨白的声音穿过檀香木门，惊散了吴侬软语的报盘声，"当年在矿洞里发誓同生共死的五个兄弟，如今连十万股的情分都容不下了么？"
落地窗外，黄浦江的波涛卷着二十年前的盟约。
——那夜的应急灯明明灭灭，五双手叠在渗水的岩壁上，沈墨白的瑞士表滴着血水泥浆："华钰不倒，我们不散！"
宋云笙忽然笑出泪来，翡翠耳坠扫过公告书上五位高管的签名。她怎会认不出那字迹？第三行"周慕辰"的捺脚永远带着迟疑，就像十七岁那年他松开她指尖时，在毕业册上留下的最后一道墨痕。
"沈总，这是您要的现磨蓝山。"秘书甜腻的声线刺破回忆。宋云笙抬头，正撞见沈墨白推开描金玻璃门，他腕间的百达翡丽闪过冷光，恰似当年矿洞里那柄噼开生路的金刚钻。
雨幕中传来外滩钟声，十万股化作二百万元砸在青铜交割台上。沈墨白忽然看见立柱后的月白旗袍，咖啡杯在半空凝成永恒的抛物线。
"云笙...是你吗？"
他沙哑的尾音散进穿堂风里，二十吨重的电子屏轰然炸开K线烟花。红绿交错的光影中，那袭月白早已隐入陆家嘴的霓虹深处，唯有他西服口袋里的滇西翡翠，还记得某年矿洞深处，两颗心脏隔着十万股原始股共同跳动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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